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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爺高興!」

  「現在就不高興了?」

  「對,不高興!」

  「為什麼?」

  「我老婆不見了。」

  賀嶠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方邵揚你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他擎住手機粗魯地晃了晃,「不准拍我聽到沒有。」

  「如果我非要拍呢?」

  「小爺我打得你找不著北!」

  額頭被不輕不重地一拍:「我發現你真的有點暴力傾向。」

  「放屁。」

  「還罵人?」

  「滾蛋。」

  「你讓誰滾呢。」

  「我讓你,就讓你,怎麼著?」

  「……」

  這樣一錄就錄了十多分鐘,到後來賀嶠實在手酸了,略有些不舍地按了停止鍵。

  跟車夫一道把人弄下車以後,他自己勉強將方邵揚架在肩上,腳步蹣跚地走了幾級台階,然後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好在屋裡的邵寧燭聽見動靜,及時出來幫忙搭了把手。

  「邵揚這是……?」

  「喝了點酒。」

  賀嶠艱難地將人扶進臥室,脫去鞋襪蓋上被子,隨他自己在被窩裡折騰去。等再出來,電視裡正小聲放著自然頻道,邵寧燭在沙發邊烤火,低頭削著一個蘋果。

  聽見腳步聲她抬眸:「睡了?」

  「嗯。」

  「從小他就不大會喝酒,沾一點就上頭。」

  「怪我,不該讓他喝的。」賀嶠坐到旁邊,活動了一下剛剛使用過度的肩。

  「吃蘋果小賀。」她把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謝謝伯母。」

  蘋果很脆,吃下去唇齒生津,喝過酒後更覺得格外甘甜。

  「您晚飯吃了什麼?」

  「酒店送來的,說是當地特色。」

  兩人一交流,發現彼此吃的都差不多,不覺又有些好笑。出門在外就是這樣,所謂的特色就是專門賣給遊客買單的,糊弄事罷了。

  「明天咱們再出去吃點別的,難得來一趟,總該讓您不虛此行。」他兩隻手往前伸了伸,鐵皮爐子烘走周身寒氣。

  邵寧燭說:「小賀,真是多謝你了。」

  他笑了笑,沒接話。

  「我不是說這次出門。」她卻看著他,「我是說你對邵揚。邵揚年輕不懂事,多虧有你在旁邊教他、護著他,他都跟我說過。」

  「這些都是應該的。」

  爐子裡的火炭嗶嗶剝剝地響著,木屋裡靜謐又溫暖,玻璃窗上覆滿白霧。

  良久,邵寧燭幽幽嘆了口氣:「其實我當初並不贊成他去方家,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更不會有人真心地對他好,可我沒想到他遇見了你。」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小賀。有你在,以後哪天我走了,我這個兒子也不至於落到孤苦無依的下場。」

  「伯母……」

  「不用安慰我。」她擺了擺手,「人老了難免想東想西的,我又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當初生下他就不易,把他養大更是難上加難,不管他現在多大了、走到哪兒,我這個當媽的總是免不了替他懸著心,畢竟他的親生父親是不會為他考慮的。」

  方董事長的涼薄當然人盡皆知,可方邵揚傳其血脈,卻沒有傳其性情。蒼勁的老松跟人鬥了一輩子心眼,發禿齒搖之際仍在山巔孤寂傲然,留下名叫方邵揚的幼樹卻生長得熱烈真摯,懷揣赤子之心力爭上遊,遺傳真是件怪事。

  賀嶠靜靜聽著,半晌方問:「您是怎麼認識方董事長的?」

  一雙滄桑的手映在爐火旁邊,輕輕翻動著。

  「當年我在榮信當出納,他被老董事長下放到子公司歷練,沒幾個人知道他的身份。有一次我被人冤枉偷拿公司的現金,是他替我作保事情才沒鬧大。」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他也沒提,直到我有了孩子,段玉虹帶著人追過來我才知道,原來他不僅有家室,還是榮信董事長的獨生子。」

  說到這裡,她臉上浮現一抹悽慘的笑容:「可憐我的兒,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希望他活下來。」

  炭火正炙,腳底卻有一股涼意竄至心口。賀嶠沉默良久,再開口只有淡淡的四個字:「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邵寧燭心志堅韌,很快穩住了情緒,「他自己爭氣,我也絕對不會拖他的後腿。以後天高海闊,他想飛多遠都可以。」

  沒再久坐,她起身去睡了。

  賀嶠往自己的房間走,走到門口時卻又慢慢頓足,轉身倒了杯水回來。

  「邵揚,起來喝點水。」

  推開門,房裡竟是空的,只有朝向雪山的窗戶大敞,冷風從木頭框裡呼呼灌入。

  「邵揚?」

  他急忙穿衣服出去找,本來還擔心要是跑上雪山就完了,沒想到才繞到木屋後面,就在幾十米外的雪地里見到了四仰八叉的方邵揚。

  「你在這幹什麼?」

  一看他穿著件毛衣躺在雪裡,賀嶠恨不得拎著耳朵把人提起來,可動作卻是急忙脫下羽絨服把他蓋住:「這麼冷的天氣跑這兒來睡覺,不要命了是不是?」

  「嶠哥……」方邵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沒心沒肺地對他笑了一下,「來睡覺。」

  睡什麼睡。

  「趕緊起來,聽到沒有方邵揚。」

  手一挨額,掌心一片滾燙,都不知道他在這裡躺了多久。伸手去拉,卻被他順勢一拽,兩人一同跌進齊膝的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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