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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嶠移開眼:「不是你的錯,我為什麼要生氣。」

  「口是心非。」邵揚撇嘴。

  他撇嘴的時候格外的男孩子氣,左邊臉頰向耳朵那邊歪一歪,嘴也跟著癟一下。那種樣子介於男人跟男孩之間,既有一種爽朗和頑劣,又有一種信任跟親近。

  賀嶠嘴唇掀了掀,忽然說不出什麼,只把手伸下去摸到冰涼的書脊,藉以緩解溫熱過頭的情緒。

  可下一秒,手指卻被人捉住。

  邵揚像捕捉獵物一樣輕巧地將他捕獲,直白的提問跟隨目光一同逼近:「昨晚我弄疼你了嗎?」

  賀嶠心突的一跳,想把手抽出來,邵揚卻按得很死。

  「你——」

  「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放開」兩個字消失在空氣里,賀嶠突然被人往上託了托,像對待坐姿不端的小朋友一樣。

  邵揚與他視線平齊,眼眸中沉澱著一種跟年齡不符的深沉:「昨晚的事我全都記得,也沒想過要逃避。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但是不想顯得太輕浮了,所以拖到現在才說。」

  在他的眸底,賀嶠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風箏,放風箏的手緊一陣松一陣,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近一程遠一程。賀嶠突然感到莫名的危險,本能地選擇逃開:「沒什麼責任不責任的,不用想這麼多。」

  邵揚有些錯愕:「怎麼會沒什麼?」

  「我說沒什麼就是沒什麼。」賀嶠不願再聽下去,刻意冷下聲音拒絕他的靠近,「昨晚的事我已經忘了,你最好也忘掉,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拿走書放回柜上,意外露出右邊紅腫的手腕。方邵揚眼尖,抓起他的手臂就問:「你手怎麼搞的?」

  賀嶠將手抽回:「你不是說什麼都記得嗎。」

  「我弄的?」

  他不再回答。

  邵揚的臉一下子急得皺起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還有沒有別的地方有傷?」甚至開始拉扯他的袖子想要檢查傷處,「給我看看,要上藥嗎?」

  昏暗的一簇光線下,賀嶠艱難地避開,臉色變得很不自然:「這麼點小傷你緊張什麼,還不放開。」

  邵揚的脖子也紅了一大截,上面青筋微微凸著,光從外面就可以想見裡面的血液有多鮮活激動。他慢慢鬆開手,悶頭一聲不吭地坐在床邊,半晌一點聲音沒有。

  賀嶠沒有去管他,心潮靜靜起伏,許久才聽見他沮喪開口:「爸爸說得沒錯,我根本就不配當他的兒子。」

  「讓我學的東西我學不會,整天只會給你們添亂,一點忙都幫不上,就連接你回家這種小事我都做不好。」

  看著他那樣低著頭,後脖短而堅硬的黑髮刺一樣密密地立著,賀嶠的手指忽然無所適從地收緊,心臟也像被什麼東西刺中,真實又急促地疼了一瞬。

  「你沒有必要這樣自我貶低。」就這樣緩下語氣。

  「不是自我貶低,只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達不到你們的期望。」邵揚嗓音愈發的澀,「不光昨天晚上,送你去機場那次也是,學做生意也是。每次我想對你好都會害得你受傷,想好好表現,幫爸爸分擔壓力,結果連做生意的門都摸不到,也難怪你們失望。」

  「你……」賀嶠嘴唇動了動。

  「沒必要安慰我,我都知道,我這個人不爭氣。」他抬起小臂胡亂地擦了一把臉,起身就往陽台走,「你休息吧,我走了。」

  「等等。」賀嶠叫住他。

  腳步驟停。

  賀嶠靜默片刻,嘆了口氣:「以後我教你。」

  邵揚背影震了震。

  「從明天開始你跟我去公司,從最基礎的東西學起,我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邵揚轉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不過也得你自己肯學。如果你不肯學,我不可能鑿開你的腦袋把本事灌進去。」賀嶠認命般斂眸。

  「我肯,我當然肯!」剛才還黯淡的眼睛頓時變得清湛有神,下一秒邵揚激動地過來抱住他,「謝謝嶠哥,我一定好好學!」

  溫熱的男子氣息充盈整個懷抱,隔著睡衣,心跳似乎無比清晰。賀嶠想推開他卻推不動,只能抿緊唇撇開頭,儘量不讓自己的下頜碰到他的肩。

  賀嶠以前養過狗。再兇猛的狗養久了也會認得主人,會搖尾巴,還會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你。

  邵揚就像是這種狗。

  他把下巴在賀嶠肩上蹭了蹭,青澀的胡茬擦過睡衣領口旁的皮膚。賀嶠身體微微發麻,還沒來得及穩住心神,耳邊就聽到他喃喃自語:「嶠哥,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我保證再也不弄疼你了。」

  —

  清晨起身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瞬間湧進來。外面天高雲淡,賀嶠不徐不疾地打著領帶,內心感到久未有過的寧靜跟平和——

  如果忽略身後某個雞飛狗跳的人。

  「嶠哥我系這條行嗎?」

  「嶠哥我背雙肩包去公司是不是不合適。」

  「嶠哥、嶠哥……」

  第一天正經上班,方邵揚緊張得像個處男,當然他的確就是。

  昨晚他就纏著賀嶠問了很多問題,比如去了以後要做什麼,隸屬什麼部門,在哪兒辦公云云。賀嶠起初還耐著性子應上一兩句,後來煩不勝煩,索性讓他翻回自己房間去。

  摔死算了。

  吃過早飯下樓去,周培元見到他們還是笑著打招呼:「早啊邵揚,今天不急著去地鐵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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