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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嶠自作主張推開門,見方邵揚光著膀子跪在地上,後背皮開肉綻。方永祥扔了帶血的拐杖,緩慢坐回老闆椅中,一臉恨鐵不成鋼。
經過邵揚時賀嶠頓了半秒,隨即目不斜視地走到方永祥跟前,「伯父,這件事錯在我,邵揚只是遭人陷害。」
方永祥余怒未消。既然做了他的兒子,就該隨時隨地提高警覺,被人陷害比作風不檢更加窩囊!
「教訓邵揚任何時候都可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事情解決。」賀嶠接著道。
「解決?」他冷哼一聲,「你說得倒輕巧,視頻都登出去了怎麼解決,難不成說那裡面不是他?!」
外間的目光隔著牆和門刺進來,叫人如芒在背。賀嶠立在那裡,指甲深嵌掌心:「來的路上我反覆看過,那段視頻是剪輯拼接的,車裡的人不是照片裡的女人。」
「不是她還能是誰?」方永祥當他在狡辯。
賀嶠輕輕吸了口氣:「是我。」
房間裡驟然靜了。
因為是背對著,所以他看不見方邵揚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他不知道邵揚是記得但為了保全他的顏面所以沒有說,還是根本就不記得昨晚的事。
方永祥也被噎得許久沒說話。
賀嶠一個人,儘量維持著聲音的平靜:「我的車裝了車內記錄儀,可以截取一段錄像證明那是我。邵揚沒有犯錯。」
—
當晚,賀嶠搬去客房,鎖了房門,手機也關了機。
邵揚來敲過一次門,他沒應。
他不願面對方邵揚。
洗過澡後他把燈也關了,黑暗中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把周培元取來的記錄儀內存卡插進去。
發新聞只要幾秒的視頻就夠了。截出一段不露骨又足夠清楚的,剩下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長。刪掉後他脫下眼鏡,低頭撐著額。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房中極靜,只有輕淺的呼吸和筆電運行的聲音。半晌,他才重新抬起頭,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幾下,沉默地打開一個加過密的文件夾。
裡面沒有什麼秘密的合同或者文件,更沒有保險柜的密碼或是銀行帳戶信息,有的只是幾段私人視頻。
五年前拍的,他跟前男友。
情到濃時,他們在彼此自願的情況下留下了幾段床上的視頻,本意也只是鬧著玩,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後來男友出國棄他而去,這些視頻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畫面里他們在度假酒店,純白的床單純白的牆,男友把他壓在身下,笑著摸他通紅的耳垂:「你躲什麼,嗯?躲什麼?別怕,我不欺負你,我會很溫柔的。」
他前男友是個美籍華裔,一笑起來臉上會浮現兩個酒窩,很陽光健談的類型。賀嶠曾經非常愛他,不過也只是曾經。
賀嶠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麼會突然想要懷舊,也許是因為又一次成為那種視頻的主角,也許是因為,方邵揚。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外形性格全都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卻陰差陽錯說出相同的一句話,甚至連語氣都類似。
賀嶠不信緣分,然而這樣的巧合還是讓他亂了心緒。
篤篤——
窗外突兀的響聲陡然抓回他的注意力。
他迅速把筆電蓋合上,拉開窗簾的那一刻,所有動作在看到方邵揚的瞬間僵住。
「你——」
落地窗外是陽台,三樓離地面足有十米,他是怎麼過來的?
見他不動,方邵揚又抬手敲了敲玻璃,然後老老實實等著。賀嶠唰一下推開窗,往外看了一眼後迅速將人拽進來。
「輕點兒輕點兒,疼疼疼。」動作扯到背上的傷,邵揚疼得齜牙咧嘴。
「方邵揚你又搞什麼鬼?」
「……沒搞鬼。」
方邵揚捂著右肩低下頭,眼神在地上飄了一會兒後才抬頭看他。再開口,誠懇的歉意中能明顯聽出耍賴的意思:「想跟你道歉,誰知道你不肯開門也不肯接電話……我就只好翻窗戶了。」
賀嶠氣結:「你就不怕摔死?」
「摔死就摔死。」邵揚又把頭低下去,望著拖鞋悶聲說,「摔死我就是為你死的。」
第8章 邵揚就像是這種狗
「你胡說八道什麼,趕緊回去,我不用你道歉。」賀嶠伸手要關窗,方邵揚卻強行擠進來,推推搡搡地進了房間。
「怎麼沒開燈啊,這麼早就睡了?」在桌前看到他的筆記本電腦,邵揚目光停留了一瞬,玩笑著要把蓋子揭開,「喔,晚上還加班了嗎。」
卻被驀地摁住:「別亂動我東西。」
或許是賀嶠神情過於緊繃,邵揚望著他,有些審視。
「有秘密?」
挨了打還這麼精力旺盛,白天擔心什麼藥物後遺症真是多餘。再不理他,賀嶠把閱讀燈打開,坐回床頭拿了本書看。
很明顯,這是逐客令。但方邵揚卻像是天生少根筋,在客房的床上試了試軟度後,又湊到他跟前看書皮:「嶠哥,這書好看嗎,講什麼的?」
「你不識字?」賀嶠眼也不抬。
「區塊鏈金融……」他把書名念了一遍,「是很新的概念吧,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賀嶠放下書,略略諷刺地說:「真是難得,連你都聽說過。」
方邵揚笑了笑,手壓在攤開的書背上,湊近盯著他的眼睛:「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