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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折煙哥哥為什麼傷心,他也知道,二公子每日服的藥都是隨著飯食他給備的…他拉一拉招雪的袖子:「咱們不管,咱們只管做好份內的事。走,去陪陪折煙哥哥。」

  溫鈺盯著榻上的人:「你想好了?」

  溫鏡望向勝業坊的方向,心中蕭瑟無比:到頭來掙不過命。他先前好不容易才認命,原以為兩人之間不過是你師父殺了我全家,我又要殺你師父。可是沒成想,命運逼你第一回 就會逼你第二回,師父原來是爹,咱們這身病又是娘胎裡帶的,實在是情與壽皆不與人。

  他掩好袖子遮住手腕:「想好了。」既然命定的活不長,不如拿這條命做些事。

  榻邊裴游風背過身,鑰娘和杜綃對視一眼各自掩淚,傅岳舟和銳哥兒立在一側各自捏緊拳頭,秦平嶂站在裴玉露身後,裴玉露旁邊則是朝與歌,這兩人昔日沒少掐,如今倒是握手言和,雙雙露出不忍之色。

  溫鈺送客行至樓前廊橋,裴游風寬慰他:「其實雲是焉實在危言聳聽,尋一地氣和暖之處,譬如仙醫谷,不問俗物心無掛礙地靜養…」

  溫鈺看他神情也明白,即便這般靜養恐怕也難以達到常人壽數,除非將經脈里的毒素一氣兒清乾淨。雲是焉說兩年是危言聳聽,那麼不危言聳聽呢,五年?十年?溫鈺不願再想。

  他忽然問:「裴谷主,雲是焉說的是真的麼,當年溫貴妃把溫鏡送到居庸關是為了要挾皇帝?」

  裴游風臉上欣然溫和的風度少見地沒有維繫住,露出忡怔的神色,半晌才答道:「阿摯當年究竟為何要這麼做…已不可考,大約只是單純地不希望她的孩子在宮中長大。」

  溫鈺眼含銳利:「裴師,您當年貴為國師,是法源寺苦字輩的高僧,即便貴妃央求你也可不允,為何不知緣由便替她施展封息之術?」

  是啊為何呢,裴游風望向白玉樓修得十分規整的池子,年復一年他也無數次問過自己,怎麼就答應了呢?

  可是不答應又怎麼辦?這孩子在宮裡只怕早已沒有命在。

  卻聽溫鈺又問:「您點頭還罷了,為何皇帝也會點頭?天家血脈,就這麼放出宮去?」

  除非…根本不是天家血脈,因此皇帝不願意為了他、為了他母妃給溫家翻案。

  第263章 二百六十三·清暉妄語聊解頤

  他這一問不可謂不咄咄逼人,暗含的意思直指裴游風和溫貴妃暗通款曲,而溫鏡或許根本不是皇帝的骨肉。

  這樣才合理,否則很難解釋為何皇帝會同意溫鏡出宮,只有他知道這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又看在溫摯的面子上不忍心殺掉,因此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出宮去。這之後,他對溫摯的無情和對溫家的痛下殺手也才有了緣由。

  誰知溫鈺這話卻使裴游風神情一松,仿佛是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話,又仿佛是一些自嘲:果真如此那該有多好。

  「我明白你的疑問,我只告訴你,倘若如你所想,那麼我必會一早將溫鏡接到身邊。他的母親我沒能救活,他我不可能再置之不顧。皇帝其實沒有點頭,他根本沒有機會。阿摯是什麼人,一旦下定決心怎會多問旁人一句。當年皇帝以為那個孩子真的早夭,是後來才得知的真相。」

  溫鈺思索道:「是您告訴他的?」

  「是,」裴游風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意,「他下旨誅溫氏九族,點名要首犯溫擎首級,便是首級到朝那一日我告知於他。」

  。這可太狠了,人都死了跑去告訴皇帝,哎呀您殺的可不只是奸臣叛將,還有您親生兒子呢。溫鈺深深注視這位醫尊,江湖上人人都道裴谷主乃謫仙人,溫鈺忽然恍悟,這話也有道理,未能太上忘情,因此貶謫。貪嗔痴愛別離,裴游風恐怕永世不許自己參透。

  那邊廂裴游風則定一定神抽出一疊箋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江湖人用得好將是一柄利刃。這是無名殿歷年在江湖上為非作歹之證,你可號召武林圍攻吳記,無名衛被牽制,你們的事勝算更大。」

  溫鈺神情一肅:「您將此重任交給我?」白玉樓可振臂一呼,仙醫谷一樣能,甚至威望更高。

  裴游風卻道:「再將韓頃構陷溫擎將軍的事情透出去,你是苦主,你來說才更情真意切。找無名殿尋仇有些鼠輩難免膽寒,臨陣退縮可是大忌,若再添一條為忠臣良將平反昭雪,這才師出有名。」他嘆道,「江湖麼,武學一途上參透天機的人或許不多,但江湖人心魂俱淬過熱酒,最不缺俠肝義膽。」

  溫鈺笑起來:「您看清心殿那位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罷?」

  裴游風跟著笑,溫鈺一揖至地謝過,裴游風虛抬抬手:「兩件,其一,我方才的話別告訴溫鏡,其二,你儘快把他送來仙醫谷。」

  第一件溫鈺點頭很痛快,第二件便有些遲疑,裴游風見狀哂笑:「我和他爹的恩怨不會遷怒於他,他畢竟是阿摯的兒子。」

  溫鈺稱是,又說自己實在是小人之心,還拜託道,到時候行事少不得還要仰仗裴師幫襯,裴游風叫他不必客氣:「求之不得。」

  溫鈺笑著搖一搖頭:「瞧得出您是真的恨皇帝。」

  裴游風面上淡然,未置可否,略拱拱手告辭。

  恨?能不恨嗎,裴游風一直記得當年自己有多恨。法源寺是天子私庫支出去的銀子籌建而成,和明面上的皇家寺院紫竹寺一明一暗掌控四境佛家信眾,他又是寺里捧出來的國師,全師門的人都叫他遵皇命,皇帝說不許給貴妃解毒,他若擅自解了就是犯淫戒,就是負皇恩,於是啊,他便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溫摯死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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