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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禁衛的箭弩沒有淬毒的習慣吧。」溫鏡問。

  李沽雪搖頭:「沒有。」

  「嗯,」溫鏡道,「忍著點。」說罷他毫不留情,並指如楔將李沽雪小腿上的箭失挑了出來。

  「忍著點。」他再次道,又從旁抓過一壇酒——這裡原是個酒窖,滋啦一下潑了一瓢在傷口,一面按上一塊白棉止血,一面道:「傷到了骨頭,這裡只有金瘡藥,我也只會簡單包紮,回頭請鑰娘——」

  給你看看骨頭傷得重不重,再開一帖清創養骨頭的藥方。可是兩人對視一眼,溫鏡便改口:「請你們御侍醫給再看看。」系好一個繩結,他站起身,「我走了,你暫且別出去,至少明日吧,你這傷現挪動不得。」

  說罷他將景順帝負在背上準備離開地窖,李沽雪忽然問:「為何救我?」

  溫鏡緩緩撇過頭沒言語。

  夜明珠光亮稀微,明明滅滅甚至不比李沽雪的眸光明亮,他又追問:「你既然已經帶著皇帝逃到此處,再往北走幾步就能逃出杏園,為何折返去救我?」

  是否…

  他問:「阿月,為什麼?」

  地窖空間有限,兩個人呼吸相聞目光相接,說凝視不像凝視,倒像兩軍對壘,比方才禁衛和無名衛短兵相接還要緊繃。沉默半晌溫鏡撤回目光,誠實道:「我也不知道。易地而處,你也會來救我的吧。」

  的確,那夜崇仁坊外李沽雪也確實來救了他。大約…大約是無論如何都見不得對方死在自己面前。

  溫鏡再次道:「我走了。」

  說罷他不再流連,推開地窖門躍上地面。一陣翻騰,頭頂再次轉暗,腳步聲漸遠,李沽雪頭一仰靠在牆上,閉上眼。

  手中緊緊攥著珠子,他便依稀記起曾經是在何處來著?是了,是在太乙鷺雪峰玄武洞,也是這般暗無天日,也是這般珠光朦朧,兩人和岩蟒酣戰一番,救了一隻象龜。

  象龜自海中來到陸地,跋涉千里,不眠不休,只為一汪續命的泉水,它沒有泉水則不能活命。

  李沽雪眼下卻真情實感地不想活。他甚至忍不住設想,如果當日他真的死於岩蟒之腹該多好,是不是至少不會有遺憾,因為彼時他擁有賴以生存的泉水,一生唯一渴求的那汪甘泉,那是溫鏡曾毫無保留地在他身上傾注過的愛意。如今的溫鏡,肯救他,卻不肯再愛他。

  曾經擁有的,恰如清泉涸於石上,明珠蒙於塵土,除卻回憶是否再難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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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箭///弩到底怎麼了 又給我滿屏框框框

  第242章 二百四十二·知君未得謝浮名

  景順帝醒來時是寅時一刻,他睜開眼愣一會子神,似乎驚覺身下不是哪個妃子的芙蓉帳,也不是清心殿自己的龍床,他騰地坐起身,驚恐地向床帳外面望去。「張晏吉!」景順帝下意識喚道。

  接著他看到一張臉,一張闊別多年的臉。這張臉上回拜見他的時候還沒有頭髮,手裡還掛著念珠,比現在要年輕——但似乎也年輕不了多少,因為這張臉現在看著也並沒有太過衰老的痕跡,景順帝瞠目結舌,半晌才不確定一般喚道:「…國師?」

  裴游風抬手慢慢接近景順帝,冰涼的手指搭上他的脈。

  這實在大逆不道,既沒有行禮也沒有請旨,上手就扒拉龍體,天子脈息是隨便看的麼,御侍醫們都要跪著診脈。可是面對這般犯上,景順帝不僅沒有發怒反而安安靜靜,甚至腰背一塌,歪在了枕上。片刻後裴游風道:「陛下,張公公在宮中等著您,並不在這裡。您原本吸入添了血箭草等物的夢甜香,所幸藥量極其微少,也不是直接吸入,初步判斷應當是混進熏衣的香料之中又進入您體內,如今餘毒已清,已無大礙。」

  景順帝點點頭,盯著裴游風又看了一刻而後道:「這是哪?朕為何在此處?」

  裴游風往後退一步,讓出身後的溫鏡,溫鏡道:「這是臣的住處,陛下,」他和裴游風互看一眼才接著道,「陛下不記得今日七夕宴上的事了麼?」

  景順帝沉默許久,道:「朕只記得睡意襲來,旁的便實在記不真切。」

  「嗯,」溫鏡斟酌片刻,「曲江行宮出了些變故,陛下昏睡不醒,臣便將陛下接到家中暫作休養。」

  景順帝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離片刻:「你們…早就相識?」

  裴游風望向窗外,閒散道:「陛下既問,我與他相識是在大約五六年前,他與我麼,」他將視線轉回來,「不曾相識。」

  溫鏡疑問地看一看他,但也沒有否認這個說法。

  景順帝喃喃道:「他不曾與你相識…他還不知道麼?」

  裴游風是什麼人,面對聖上敢自稱一聲「我」的人,此刻卻躊躇起來,許久才道:「我並不知該如何告訴他。」

  景順帝將這話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忽然問溫鏡:「既然曲江行宮被亂兵掌控,你是如何單槍匹馬將朕救出的,你果真事先不知情?」

  溫鏡並沒有遲疑,侃侃而答:「不敢欺瞞陛下,臣略會些功夫,今日又備有兵刃迷煙,曲江行宮外還備有車馬,」聞聽此言景順帝面上冷下來,卻聽他又道,「正是大清早裴師預警。」

  景順帝皺起眉:「國師又是如何得知?」

  裴游風拱手:「陛下,我如今是江湖中一閒人,請陛下莫要再以國師相稱。說到昨日之事,是我有一名弟子,他不知在何處得到的消息,便來告知於我。我一屆白衣,相識之人中只有溫小友身上有一官半職,我只有請他幫忙。我那弟子又語焉不詳,昨日聖駕離宮又早,進宮面聖不及,一路上禁衛又圍得嚴實,我便只得叫溫鏡略做些預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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