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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鑰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勸道:「你剛醒,別想這些…」

  李沽雪手中一空,卻不肯罷休,鍥而不捨地抓住溫鏡的手執著道:「你不是年年來長安?杜綃已經全部告訴我。」

  溫鏡緩一口氣,顧不得鑰娘在一旁直接道:「那時我們已經分開,我來長安,」只是心懷僥倖,「你並沒有義務一定要在長安等我。我生病也好練功岔了心竅也好,與你並沒有什麼干係。」

  是我自己找罪受罷了。總以為你們這裡的人誓比山重,總以為我和你情逾海深,有什麼邁不過去的坎?你曾是我今生唯一傾心相許的人。李沽雪鍥而不捨想握榻上人的手,可是溫鏡也一樣鍥而不捨,他抽回手不肯給任何人握上一握,嘴上道:「…我年年來此只是習慣使然,後來咱們不也開到了長安舵口?我來這裡怎了?我不能來曲江看風景麼?」

  這話室內另外兩人誰聽不出是逞強,鑰娘終於落下淚來:「阿鏡,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溫鏡閉上眼:「為了不走回頭路。」

  芙蓉花收過,芙蓉燈也收過,交付的代價都太大,我不要了。

  「此番韓頃設伏與李沽雪無關,他不知情,反倒要多謝他施以援手,姐你讓他回吧,改日咱們再致謝…嗯…」勉力說幾句話溫鏡剛剛養回來的一點氣力終於用盡,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李沽雪呆在原地,腦海中猶如磐鍾千撞雪崩萬頃,溫鏡這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腦中響過:為了不走回頭路。

  是不是、是不是…於溫鏡而言,與自己同行的這條路的確太難走?一路走來他和血帶淚,他傷痕累累,如今…這條路他不願再走。

  李沽雪心中瀰漫起巨大的空洞,他混沌又遲鈍,首次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這件事當日他離開白玉樓時並沒察覺,再從前離開金陵時也沒有,即是,有些東西,有些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恐怕終他一生都難以再次獲得。遺失即是遺失,再難尋回。而這遺失,不是因為命途與世事,也不是因為人心與時光,而是因為他自己。未能堅守心意的恰恰是他自己,負盡眼前人的也是他自己。

  害溫鏡如此的…是他李沽雪。

  室內一時一靜,溫鑰是真心疼自己弟弟,她看得出李沽雪也未必真的無意,可是阿鏡剛剛下過逐客令,她便道:「你走罷。」

  李沽雪盯著溫鏡的指尖,剛才幾次三番他想握住卻被躲開的這指尖:「我不走,至少要看他化險為夷。」他收斂心神,「溫娘子,他之前犯這毛病時如何醫治?」

  溫鑰嘆一口氣:「他任脈逆行,陰維脈淤滯,胸口匯合處期門、玉堂、紫宮等穴氣血紊亂,內息不受自己控制,因此才會心脈受損。上回是雲生海樓穆樓主恰巧到揚州遊歷,他們門中自小修習判官打穴筆,是穆樓主給梳理了一番七經八脈,阿鏡這才見好。」

  李沽雪思索道:「我見溫娘子與裴師常以銀針施展醫術,在他身上不能行針理穴麼?」

  溫鑰解釋道:「他脈上本就有毒,經脈與尋常人不同,銀針力微,從前或許還能起效,但如今要想使他的經脈循行里通,必得下重手才行。」

  李沽雪心想,那怎麼辦,現到杭州請人?著旁人總不放心,自己去…他現在一刻也不願離開,榻上的青年實實看一眼少一眼,更別說等人醒來還可能一眼不許他看。

  裴游風說有法子,再等等。

  又等一刻裴游風終於登門,只是李沽雪沒想到,裴游風的法子正是穆白秋。穆白秋也不墨跡,當即解開溫鏡前襟,判官筆在他手上如同柳枝旋風,眨眼間連點任脈各穴,又快又准,每個穴位力道、間隔分毫無差,幾乎是同時按過數個穴位,怪不得鑰娘說他的打穴獨有奇效。

  末了他道:「梳經理脈非一日之功,我明日這時辰再來。」

  人的經脈確實承受有限,鑰娘謝過他,又邀他在樓中小住。穆白秋不會拒絕任何一個美人,尤其是美到白玉樓溫娘子這個份上的美人,愉快答應下來,與裴游風招呼一聲,又沖李沽雪頷首,跟著折煙到客房歇息。

  他一出去裴游風便道:「放心,你們盟主去安置馬匹,稍晚些便能回來。我已引開無名衛,區區京兆府兵不是你們盟主的對手。」

  話是如此,但是天子腳下夜間興兵,鑰娘還是心有餘悸,一個說不好落一個謀反的罪名也是有的,如今只能祈禱平安歸來,她螓首輕搖:「多謝裴師,」裴師出手的情形先前李沽雪講過,她又端正一拜,「今日若非裴師相助恐怕阿鏡難逃一劫,拜謝裴師,若有白玉樓可效力之處裴師儘管吩咐。」

  裴游風虛扶她一把,和藹道:「路過而已,舉手之勞。簌簌整日說起你,她也在京中,只是暫時走不開,過兩日便來瞧你。」

  鑰娘面上一喜:「好極好極,」隨即她看看榻上昏睡的青年又轉喜為憂,「您瞧阿鏡可服藥了麼?」

  裴游風在溫鏡脈上摸一摸,道:「這回他脈里的毒不是很要緊,要緊的是經脈逆行。」鑰娘發愁,裴游風卻眼風瞟向一直安靜守在房中的李沽雪,嘴裡道,「若是有功法相輔相承且精熟以內力導氣者…或可去尋一尋。」

  那尋什麼尋,您早說,李沽雪衣袍一掀上了榻。他太過熟練,裴游風小小地啊了一聲轉開眼睛,便婉拒顧鑰娘的挽留也告了辭。

  榻上李沽雪一面輸送內力一面心想,裴游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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