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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得愈近李沽雪愈心驚,溫鏡嘴唇抿得死緊,雙眼恍惚,似乎神志都有些不清,純粹是依仗對《春山訣》的記憶在出招,看見李沽雪靠近他甚至沒認出來,一劍朝李沽雪臉上劈來。

  雖說是一張方巾擋住一般面目罷,李沽雪微微苦笑,枕鶴都能認出來,他竟沒認出。

  溫鏡沒認出,裴游風認得出,周圍亂糟糟打成一片,韓頃隨時有可能折返,裴游風扇子上銀芒朝溫鏡連出幾道,溫鏡渾身一僵往地上歪倒,李沽雪連忙接住,只聽裴游風快速道:「他這是走火入魔,告訴溫鑰不要擅用藥,茶辣丸也別忙服,一切等我到再說。」

  原來如此,怪不得認不出…什麼?!原來如此!李沽雪趕緊攬著人左騰右閃衝出人群。

  ·

  裴游風說他稍後就到,但李沽雪只覺著過了少說有一百年。鑰娘和他聽從裴游風安排不敢妄動,但鑰娘可以診脈,他可以將內力探入內府查看,雙雙臉色都和榻上的人一樣難看:溫鏡傷勢果然很重。

  李沽雪納悶,最開始韓頃一掌明明被采庸隔開,後來裴游風趕到,韓頃更沒有機會傷到溫鏡一根汗毛,怎會傷重至此。那只能是…只能是再之前,溫鏡還沒有從崇仁坊出來的時候,他還沒看見的時候,韓頃已經得手。

  這時鑰娘忽然道:「你還在這裡,一會子大哥回來怕是沒你好果子吃。」

  李沽雪無暇他顧一顆心全在溫鏡身上,隨口問:「為何?」

  鑰娘眼睛通紅:「你就是無名殿中人,阿鏡沒對你說過今晚的計劃嗎?」

  啊?李沽雪迷茫:「沒有啊。」看樣子今夜白玉樓是預備許久在行什麼事,而溫鑰這是懷疑是他給韓頃泄的密,這事才敗露。可是,她難道不知道他和溫鏡已經很久不說話了麼。李沽雪忽然心裡一陣細細密密地顫動,溫鑰不知道,溫鏡沒對她說過。溫鏡連最親密的姐姐也沒說兩人已經決裂,李沽雪忍不住升起一點僥倖的、無中生有的期盼:是否、是否在阿月這裡他尚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不過眼下他這些心思無足輕重,他定一定心,道:「既有這個懷疑你為何不動手?」

  溫鑰瞪他:「我打不過你。」

  哦…可是我也不敢跟你打啊姐姐,李沽雪氣勢一坍,搖頭道:「咱們不忙打,裴游風說他這是走火入魔,還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溫鑰卻知道,她一雙盈盈的眼睛紅起來。

  景順二十七年夏。

  那年東北邊戰事如火如荼,許多州府的駐兵都被抽調去幽州,因四境之內難免有些大大小小的門派不安分起來。有些心術不正的江湖勢力,趁著州府兵力空虛無暇管轄,難免就做起攔路響馬的活計,一面打家劫舍一面擴張搶地盤。

  正是這個時候袁惜鶯寫信過來求助,陟州有個走這個路子的山頭逐漸坐大,找起傾城山的麻煩,原本地盤賠出去俯首稱臣便罷,誰知那門派大當家竟然變本加厲,帶人圍住傾城山要迎娶袁掌門。袁掌門不堪受辱,那樣傲骨錚錚的一個人竟然被逼自盡,留下袁惜鶯自己領著比她還年幼的師弟師妹,實在無法,她求到白玉樓頭上。

  鑰娘聲音緩緩:「當時大哥還任著狼山鎮遏使,不能出揚州地界,我和銳哥兒又帶著人馬在益州,他便給當時在長安的阿鏡去信,叫他走一趟。」

  二十七年,李沽雪沉沉地想,那是他到居庸關第二年。那年夏天溫鏡在長安,不必說,是來找他的。李沽雪忽然有些埋怨自己:你怎麼就走得那麼乾脆,哪怕在勝業坊小院門口釘張字條也是好的。

  可那時他以為兩人已經決裂,想不到溫鏡會回頭。

  這頭溫鑰繼續道:「袁惜鶯將阿鏡送回揚州的時候他已經瘋了,不認得我和大哥,說什麼他不是我們家的人,叫我們別管他。」

  李沽雪驀地抬起眼。

  第234章 二百三十四·休向浮雲問舊蹤

  這話實在似曾相識!李沽雪記憶復甦,想起在金陵地宮時溫鏡也說過類似的話:我不是他弟弟,不值當他難過一回。李沽雪無言半晌喃喃道:「也許只是心神巨變,並不能說…瘋了罷?」

  溫鑰搖頭:「袁惜鶯說他上山整一夜,沒讓她跟著,下來時慢說衣裳,就是頭髮絲都叫鮮血浸了個透。後來又有人上山,說是那山寨自上到下,滿門…被滅,一劍貫穿喉嚨的屍首漫山都是。」她很傷心,「你也知道阿鏡六歲時經脈具斷,之後便經脈有時鈍感有時敏感,這種底子習武本就是逆天而行。他當時就是練武出了岔子,就是通常說的走火入魔,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碰到采庸就發瘋…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何事,袁惜鶯說他到陟州時就已經是那副樣子。」

  李沽雪叫她說得無言以對,坦言道:「怪我,他當時來長安是——」

  「——只是閒逛,怪不到你頭上。」榻上溫鏡不知何時醒來,沙啞著嗓子開口。

  鑰娘喜道:「醒了?」

  李沽雪也是乍驚乍喜,同時心疼和愧疚漫徹心扉,他摸一摸溫鏡的額頭哄道:「我都知道,你年年回勝業坊的,是不是?」

  他的手卻沒沾到溫鏡,溫鏡頭一偏躲開他的手:「不是,勝業坊主人不在,盯梢的人卻年年都在,誰敢去?」

  轉又對鑰娘道:「姐我不是替他開脫,我就是沒有一定要尋他,我的事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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