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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又想起景順帝也問起過溫鏡的婚事,他腦中一片怫怫然不及思考,脫口而出:「你要論嫁娶?」

  啊?這哪兒跟哪兒啊,溫鏡一呆:「不曾…」隨即他看見李沽雪面色變了又變,也跟著不尷不尬起來,殿中周遭已經有些朝臣注意到這一席,溫鏡遂不咸不淡圓道,「但願能早覓佳偶吧。」

  李沽雪心神一陣一陣地煎熬,周圍眾目睽睽,只能跟著道:「願你得償所願,能…早日覓得佳偶。」

  回到九犀玉階台最高處的龍椅後頭,李沽雪眼睛還是疼的。他實在高估自己。不敢眨眼不敢垂眸,非得睜得老大,不然只怕當殿落下淚。

  這一場宴李沽雪護駕護得魂不守舍,溫鏡沐浴在各種各樣的目光里同樣不好受。玉階上頭的目光就罷了,這大殿足比室內籃球場還大,離得遠看不真切,溫鏡該吃吃該喝喝,真正讓溫鏡頭疼的是周圍的官員。他們不知道什麼毛病,飯也不好好吃,同僚感情也不好好敘,有幾位一心一意地一直在偷瞄溫鏡。

  後來有個和溫鏡一樣穿緋袍的上來搭話,先是贊溫鏡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又說溫鏡年紀輕輕位及九寺實在前途無量,兜兜轉轉打半天太極,溫鏡終於聽出來是在拐彎抹角打聽李沽雪。原來是看兩人相識,想通過溫鏡抱大腿。溫鏡拊掌,可見咱們李大人真是御前的大紅人,咱是沾了人家的光。

  這光還挺亮堂,進宮時他是綴著一遛官員的尾巴無人問津,出宮時便就有小內侍主動來為他引路。

  雨是愈發不見停,天也陰沉沉的,小內侍巴巴兒地給他撐傘,眼瞧自己整個身子都要濕透,經過一座宮室時溫鏡道:「略停一停,你進去再討一把傘。」那趕情兒好,內侍謝過他急忙進去,他出來時溫鏡隨口問,「這座宮殿倒奇異,沒有明間正殿,還有三四層高,是什麼地方?」

  內侍承他允一把傘的情,因殷勤為他答疑:「回溫大人的話,此地乃無名殿地界。」

  溫鏡腳步一慢:「無名殿?」他回首看一眼,夏日的雨無情,雨幕如遮,近在咫尺竟然看不太真切。

  此地正是無名殿,內皇城安上門街無名殿。

  最近無名殿地字閣下面的人個個都打著精神,不知怎的李掌閣近日常常光顧,從前是下了值就不見人,如今不知為何日日在地字閣上心。

  上心好,能見著人總比見不著好,有格外上進的無名衛想看看李掌使在煩心什麼事兒,想著能不能幫著辦了好賣個乖露個臉,然而暗暗觀察好幾日眾人發現,李掌使似乎並不是具體在查什麼,只是單純地一年一年的卷宗看過去,好像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

  不然呢,他又不是第一日進無名殿,無名殿什麼案子還能瞞著他還是怎的。

  這時又有人說,這才是李掌閣的聰明。他之前代掌殿,如今韓掌殿回來,他便除卻當值少往聖上跟前湊,也不出宮逍遙,專門在地字閣做功課。這是什麼?這是藏鋒,這是安分守己,這才是為官之道,要不能在韓掌殿手底下受重用這麼多年呢。

  這話枕鶴學給李沽雪聽,他淡淡笑一笑,枕鶴便打趣道:「眼見是做過代掌殿的人,從前吊兒郎當的勁頭是盡收了。」

  李沽雪張張嘴,卻終究沒說話。他最近一頭扎進地字閣,是想看看無名殿,究竟辦過多少韓頃口中須辦在聖旨前頭的「差事」,當然光顧最多的還是景順十一年的書架,記載著居庸關案的書架。

  枕鶴站在他跟前,也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東西拿在手裡翻,一面道:「最近是不是興平侯要倒霉?」

  李沽雪從書冊里抬起眼:「為何這麼說?」那封密奏韓頃前兒又改了主意,說暫按著不發,怎麼…?

  「嗐,」枕鶴擺手,「我們天字閣最近一多半的人手淨派到長樂坊,連秦國夫人府都要盯著,他們家小娘子每日裡買什麼胭脂都要知悉,聽說地字閣也在兵部張羅四處收集興平侯的錯處,忙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你不知道麼?」

  李沽雪心說我知道,同時他又真的希望自己不知道。他道:「我管著玄殿,左右沒忙到我們頭上,我可樂得清閒。」

  枕鶴看著他:「就你心大。掌殿這是要收拾興平侯呢,不對,大約是陛下的意思。畢竟這幾年跟黑水靺鞨的戰事楚家太占風頭,氣焰也該削一削。」

  出了皇帝不願叫你出的風頭,那自然是等不到論功行賞就要先等來一紙彈劾。

  枕鶴又閒話幾句,又約上望江樓的宴這才告辭。李沽雪轉過頭想,如此大張旗鼓倒不怕興平侯有所察覺?無名殿弟兄們雖然不會往外頭泄密,但是直接在兵部動作?難道不會打草驚蛇?他思索一番不得頭緒,心煩意亂,撂下手中書冊,不想管興平侯,只想先上白玉樓道歉。

  可他沒這個臉。

  只有,李沽雪又攤開卷宗,只有盡力也查一查當年溫擎將軍的案子,看看能不能略盡勉力幫一幫忙。倘若上天能再給他一個機會,他絕不會選擇從溫鏡身邊離開。可是很可惜,千金難買後悔藥,世上從沒有這樣的機會,從前沒有,如今也沒有。

  為今之計只有幫著查一查。只是地字閣終究是明面上的歸檔,看來還得找機會趁韓頃不在逛一逛吳記他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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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佩服上色紫與緋。韓愈《送曲弘南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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