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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寨子李沽雪都不用看,果然是九嶂。好一招草蛇灰線禍水東引,他終於明白溫鏡的打算。

  用火藥將九嶂寨牽出來,危及聖駕,那么九嶂寨必將被連根拔除,九皇子黨這步棋就此作廢,這是報當日渭水河畔白先生的一掌之仇。而這事即便是皇帝自己也不能做主輕輕揭過,他做不了這個主,這先例不能開,必要嚴懲,聖駕安危是一回事,天家臉面是另一回事,若是人人效仿那成何體統。

  李沽雪思慮再三,終於將司兵的供述單抽出來一張。

  若說這消息叫他五味陳雜,那麼另一條消息則叫他忐忑無比:九嶂寨被掀到明面上,韓頃終於坐不住,不日要來咸陽。溫鏡碰上師父,眼見這事無法避免。自從重逢以來李沽雪總覺得白玉樓太壯大不好,樹大招風,如今卻恨不得白玉樓再強一些。白玉樓是溫鏡安危的籌碼,實力太強勁的江湖門派,即便是無名殿也不好輕舉妄動,李沽雪恨不得把白玉樓捧上江湖第一。

  這日他來找溫鏡,溫鏡比之前面對他時要沉默很多,安安靜靜給他倒一杯酒,還陪著飲了兩杯,李沽雪再倒卻被按住,溫鏡收起酒案:「你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飲酒當心誤事。」

  李沽雪張張嘴擱下杯子沒言語,溫鏡便又道:「你是來辭行?」他一低頭似是自語,「以前便罷,如今咸陽太熱鬧,你住在我這裡太惹眼。」

  你師父要是知道恐怕要疑你。

  他一改之前嬉皮笑臉裝巧賣乖的態度,誠懇得李沽雪有些惶恐。

  正在這時樓底下腳步聲響起,秦平嶂推門而入,無奈道:「二公子,又來了。」

  李沽雪心下納罕,誰又來了?

  溫鏡道一聲知道,秦平嶂退出去,他站起來走到銅鏡前頭,又轉過頭道:「你…我要換衣服。」

  「…你這身衣裳怎了?」李沽雪看他,位列臣表溫鏡不便穿紫——紫色那是親王和三品以上大員的制色——他今日穿一件尋常雲灰袍服,雖然簡素但是見客並沒有什麼不妥。

  見客沒有不妥,面聖就有些欠妥。溫鏡臉上是和方才秦平嶂同款無奈:「你不知道,這兩日你們皇帝總召我。」

  李沽雪心裡咯噔一聲:「我們、咳咳、皇帝…召你幹什麼?」

  溫鏡立在鏡前一攤手:「不知道啊,到了地兒一等就是一晌午,乾等到宮門落匙就被打發回來。」他乾巴巴道,「兩回了,你是御前的人,你來說說,這是什麼毛病?」

  李沽雪表示還沒見過皇帝犯這個毛病,心念一轉便提議今日陪溫鏡進去。溫鏡看神情倒沒有不樂意,但是僵在原地仿佛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李沽雪一愣,隨即笑道:「大冷的天你官服又不貼身穿,還要我避出去?」他站起來替溫鏡拉開襟上的帶子,「來,我來替校尉大人更衣。」

  溫鏡莫名磕巴:「不、不用。」

  李沽雪手劃在他腰帶上,隨口道:「你穿什麼我沒見過。」

  呃…那倒是。別說穿什麼沒見過,就是什麼也沒穿也見過。溫鏡臉上久違地雲蒸霞蔚,一路晃神晃到咸福宮。

  景順帝今日傳他還是紫雲閣。

  紫雲閣在咸福宮內殿,一座偏殿延伸出去連到水面上亭子裡,這處偏殿連帶水上的迴廊整個兒就叫紫雲閣。廊上有垂幔,層層疊疊的,這地兒算上這次,溫鏡是第三回 來,一回生二回熟,很熟,領路的內侍出去以後他大喇喇往鋪著繡墊的凳子上坐下。

  只是屁股還沒挨著就被李沽雪揪起來:「你道剛才領路的是什麼人?」

  溫鏡:?「一個老太監?」

  李沽雪深吸一口氣:「那是陛下身邊的張公公,總領內侍省,陛下還在東宮的時候就服侍在身邊的人。」比韓老頭伴駕都要久。

  溫鏡「唔」一聲還是一屁股坐下,疑惑道:「御前的人親自引路,看樣子也不是皇帝忘了,那為什麼傳進來又不見?到底幹嘛呢?」

  李沽雪問:「你那麼想見他幹什麼?」

  唔…不知道,溫鏡也說不清。他從前很多次遙望長安,嘴裡和眼中都是血氣,他無數次想問問老皇帝,昔年替你邊關守國門的溫將軍你還記不記得,就是被你滿門抄斬的那位。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真見到該認慫還是得認慫,白玉樓還在人家腳下討生活呢。溫李兩人遂坐在亭子裡你一嘴我一嘴猜測起來,溫鏡說皇帝好啊茶還真不錯,李沽雪忍一忍沒忍住,說沒你親手烹的茶可口。這話說周正實在不周正,透著調戲的意味,溫鏡竟然沒拿話刺他反擊,反而低著臉兒眼神飄忽,顯出一分羞赧神色,嘴上只道沒看出來你也喜歡紫筍,眼光倒不差。

  李沽雪瞧著他的神情實在新奇,重逢以來是頭一遭,神思不屬漫不經心隨口道:「我眼光自然不差。」

  說罷兩人不期然目光相接,我眼光不差…一時分不清李沽雪是在說茶還是在說人,目光一觸及分各自亂飄,就是生生未敢再看對方哪怕一眼,倒好像兩個初初相識的毛頭小子。

  兩人脈脈私語,便誰也沒注意到岸上殿中被他們猜測的人正暗暗注視著他們。

  隔著水域白紗和軒窗,景順帝望著亭上兩人,神色叫人看不透,張晏吉在一旁陪著老半天,終於道:「看樣子李大人和他相熟,又有當日救駕之功,連帶著一齊賜宴也並不打眼。」

  景順帝喃喃道:「你也覺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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