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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瞧的話,他方才擱包袱的地方殷出一片深紅,周遭的黃土都被濡濕。

  咸陽城北五陵門。

  輪守的兩班兵卒們在閘樓的陰影里打個照面,一隊打著晨起睡眼惺忪的呵欠,一隊打著當一晚上值飢腸轆轆的餓嗝,互相點點頭,象徵性地向外大聲呼喝幾句,催促候在外頭的行人車馬退後,只待時辰一到就支起輻木開城門。

  他們卻不知今日外頭沒有等著進城的行人。忽然最靠近城門的一人覺得不對,他似乎聽到什麼聲響。那聲音叫他想起應徵那年,總教頭在高台上沖他們訓話,說到激昂處一把拔出腰間的佩劍,鏘地一聲指向蒼天。

  今日這鏘地一聲…卻也是一把劍,這劍沒指天,而是指著這兵卒自己:「啊!」

  「什麼人!」周圍兵卒呼喝,這兵卒則倒退三步仰倒在地,那把劍卻沒追擊而至,只是穩穩地懸在他方才站的地方,懸在只開一條縫的城門兩扇之間。兵卒們見來者恐怕不善,慌張地就想推上城門。

  !卻推不動,兩人推不動,三人也推不動,兩隊當值的人馬紛紛卯足勁雙臂抵在門上,還是推不動。

  「…快!快去擊鼓!去稟報孟將軍!」隊正一嗓子驚得幾名兵卒當即就往城樓上跑,留守的幾人後悔不迭,只恨自己腿腳不夠快。咸陽雖然不在戰事第一線,但卻是長安西面最後一道屏障,常有外戎探路的小隊人馬突擊而至,誰知今日這一早就找上門的又是哪路蠻子。扭頭卻發現,那把古怪的劍震顫片刻,嗡地一響,劍身自乾兒調轉,竟然又自動自發飛走。

  「快關門!」不知誰又是一嗓子,兵卒們如夢初醒,剛剛放下的臂膀連忙又撐在城門板上。卻又推不動,抬頭一瞧,那把劍又自己飛了回來。

  孟謹安到的時候溫鏡已經在城門外候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想,這守將也就守守輔都,敢叫他守真正的帝都,或是隨便哪個邊陲重鎮,皇帝老兒說不準已經被蠻子擄去吃沙子。

  只配守個無足輕重的輔都的孟謹安生得倒魁梧,也算相貌堂堂,自城門打馬而出,漆黑的大宛駒亮銀白的盔甲,青袍映鞍,紅纓綴轡,倒很像氣宇軒昂那麼回事兒。

  溫鏡改了主意,打算好好跟他說話。

  可下一刻他主意又改回來,沒別的,此人好巧不巧背一把刀。長把寬刃,刀頭回鉤,鉤尖似矛,刀背突鋸,其利不遜刃者,是一把掩月刀。溫鏡倒不是見不得人使這種刀,只是這刀不是晴時。不,他也不喜歡晴時…總之就是不順眼。

  就你也配,溫鏡霎時冷下臉。

  「來者何人!」孟謹安見只有一人倒好似很是漲了些底氣。

  溫鏡卻不想跟他說話,許是等得久,許是他的佩刀觸了咱們溫二公子的霉頭,再或者,只是前半夜裡意外見到了不想見的人,溫鏡便沒說話,一言不發騰空躍起發難。

  要說咱們白玉樓二公子,那還是有分寸的,人家吃朝廷官糧正五品上的將軍,怎能傷著碰著呢。溫鏡沒動孟謹安一根汗毛,他的采庸也沒有,他只是趁孟謹安來得及拔刀之前挑斷刀綬,長九尺余的長刀被甩到空中,刀刃和背上鋸齒映著魚肚白的拂曉天色冷光一閃,被一劍劈成了好幾截,丁零噹啷落在咸陽城外黃沙瀰漫的古道上。

  來而不往非禮也,溫鏡斬斷人家的佩刀總不好拍拍手一走了之,便送他了一隻布包袱:「聽聞咸陽城外匪患橫行,致使來往商賈或販菜食零碎,或販布匹金玉,竟然不敢隨意放進城,我便順手替咱們咸陽城平一平匪患。哦,還有運木材的——孟將軍,百姓們苦不堪言啊。」

  孟謹安只覺被懟在懷中的包袱一股腥味兒沖得太陽穴直跳,橫舉離自己有多遠舉多遠咬著牙問:「這是何物?」

  溫鏡浮空站得與他視線平齊,面無表情:「九嶂寨大當家。」

  孟謹安猛然一勒韁,倒抽一口冷氣:「九、九嶂寨?!」

  溫鏡冷聲道:「怎麼?周遭還有旁的匪患?還有幾處一併說來,我家木材急等著進城。」

  木材?他家木材?孟謹安驀然想起面前這人方才專門提了一嘴「運木材的」,卻不是無的放矢!往咸陽運木材的還有誰?不就只有溫家的…

  他、他們家因為他的一句話派人把九嶂寨當家的給殺了??還傷了多少人?孟謹安太陽穴沒事了,改腦門子有事,一腦門子冷汗。他坐在鞍上渾身一個激靈險些握不住韁,不敢置信地望向手中的包袱。說出來溫鏡可能不信,孟謹安一瞬間竟然有些希望這裡頭擱的是他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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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多少年了,咱們溫小鏡裝個逼

  唐代大部分秋闈是在十月,文中劇情需要改了

  少年聽雨歌樓上,…點滴到天明 《虞美人·聽雨》蔣捷

  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秋來風雨暗城隅

  白玉樓商號的白楠木天還沒大亮就被接進城。溫鏡也沒親自去盯,只又尋另一個城門拐進城,溜進城裡一處小院。

  這院落不遠處拐過一座街角便是咸陽最熱鬧的客棧,名叫百羽樓。百羽樓碗大屋小,吃食分量很足,樓上的客房就地方逼仄些。地方雖小,床榻桌椅樣樣俱全,每間還帶個小小的盥洗池,又乾淨,最要緊的是還便宜。南來北往,百羽可棲,這就使得百羽樓開張沒幾年就一躍成為咸陽城生意最紅火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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