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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來尋人,」李沽雪真怕,怕他看對方人也不多,說出什麼「我來取你等性命」之類的話,連忙截口道,「前些天我們東家行商至此,卻只回去了一名夥計,特遣我兄弟二人來尋。」

  他信口描述僥倖回去的夥計相貌,溫鏡聽了,正是在山下鎮上為他引路的那名漢子。

  「哦?」狀似寶塔的老兄來回踱幾步,「敢問兄弟是哪裡人士?」

  李沽雪有問必答:「梁州人士。」

  「哦,」大漢又問,「敢問貴號一行幾人?」

  李沽雪:「一行十七人。」

  「梁州來的,十七個,」那漢子轉頭問手下,「有這麼回事嗎?」

  他身後跟著的就是一齊來查看水車陣的,這會兒面上哪還有半點不耐,十分恭敬地一抱拳:「回大當家的,有,火點子,前兒是跑了一個。」

  聞聽此言溫鏡總算是打起幾分精神,這一位卻原來就是九嶂寨的大當家麼?他腦中急轉,怪不得方才聽這大漢說什麼「大當家見咱們不急著回稟,便也知無甚大事」他覺得哪裡不對。若真是防山大陣有異動,派去的手下人遲遲不歸,任誰也不會覺得「無甚大事」,十有八九要再加派人手前往查看。

  看來這位是深知水車陣的緊要,不敢掉以輕心,親自帶人去看,遠遠地就察覺到了有外人,卻不知來者功力,故而與手下演了一出誘敵深入。

  他身上的這件革衫也是,細看之下外頭是不知什麼皮貨縫製而成,內里確是實打實的綢料。褐布絹礻紗,綾羅錦綺綢,蠶絲織就,輕者為絲,厚者為綢,各色布料當中最貴的歷來就是絲綢,九嶂寨即便再財大氣粗,也不可能寨中人人都穿絲綢。這位大當家是考慮周全,不僅做戲做得有一手,連可能暴露身份的衣著都給脫了下來,只不倫不類膀子上圍了一條皮料,就是防著溫鏡他們起疑,讓他們掉以輕心。

  這唱作俱佳頗有智謀的匪首點點頭,三層的下巴顫顫悠悠:「跑了一個,回去報了信,搬來救兵,是這麼回事兒嗎?」

  李沽雪一拱手:「大當家大氣,我兄弟原沒想著貿然闖寨,備好了頭道杵想要拜山,奈何貴地山路不好走,又夜黑風高,我兄弟這才迷了路,不慎驚動寨中陣法,有得罪之處還望大當家的海涵。」

  大當家的聽著「嗯」了好幾聲,不住點頭,待李沽雪一席話說完他才道:「小兄弟攢兒亮啊,不過我還有一事不解,請為我解惑。」他手扣在自己腰間,冷聲問道,「什麼樣兒的東家,請得起兩位這種身手的夥計?」他目中凶光畢露,「貴號若都是這般好手,我手底下是招子瞎了還是腦子壞了,敢劫你們的商隊?」

  最後一個字話音一落,他一招手,兩名手下一矮身噌地竄出,溫鏡還以為兩人要襲來,手裡的劍迅速出鞘三寸,這一拔劍他立即覺出異常——采庸竟然無端重了三分!

  采庸是他經年的佩劍,其刃寬幾何,其身重幾兩,劍身上的菱紋,劍格里的松石,邊邊角角每一寸於他而言都熟得不能再熟,怎會無端重了三分!溫鏡心裡微微一突,終於明白眼前情形為何有些無端的反常——這這當家的和他兩名手下都沒有佩戴兵刃!

  既瞧出來者身手不凡,為何敢空手白刃現身相見?還只帶有這麼兩個人?恐怕只為了將他們引進洞來!

  仿佛是印證溫鏡不祥的預感,那兩名手下的確沒有出招,反而手腳極快地攀上礦壁,身法快得奇詭,轉眼就攀至壁櫥,手中甩出兩把繩鏢,看樣子是要搬開封住壁櫥的木板!費盡心機引他們進到礦洞當然是為了宰掉,壁櫥中是什麼?恐怕是什麼暗器毒物!溫鏡顧不得采庸的異狀,悍然出鞘,一劍就向壁上斬去。

  然而劍鋒竟然未能近那名手下的身?!

  溫鏡出這一劍的力道很有功夫,力發於微,求的是人的要害要拿住,壁櫥卻分毫不能破。然而他竟然失手,采庸錚鳴不止,竟然慢了一瞬!那手下腕上發力,雖然顯得費了老鼻子力氣,但是已經將木板移開!木板一開,溫鏡的手又是一頓,那壁櫥里存的可見不是尋常物件,尋常的物件怎會甫一露出來就使原本就格外沉重的采庸更沉了幾分?那木板也並不是尋常的木板,一塊木板移動就移動怎會費什麼力,那是——

  「純銅鑄板,」李沽雪凝聲道,「大當家有備而來,壁櫥里封的是何物?磁石?」

  磁石?磁石!

  溫鏡心中一驚,怪不得能左右他出劍的力道!這礦洞乃是銅金礦洞,可不正是與磁石礦相伴而生!初時磁石藏在壁櫥中,純銅隔板已將磁力遮擋大半,是他常年用劍分外敏感,因此才感知到了一二。現下隔板一撤,溫鏡只覺手裡的劍簡直不受控制,不只是不由自主受近旁的磁石吸引,這礦廳里壁櫥有七八處,寨中兩名手下倒利落,不一時全都打了開來,一時間四面八方七八個力道向著溫鏡的劍撕扯。

  他的劍是如此,李沽雪想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面上雖然沒顯但也一隻手按住了佩劍,溫鏡知道,李沽雪也須分心制住「歸來」,與磁石抗衡角力。

  怪不得這大當家的和手下不配兵刃!原來是此間任你什麼神兵利器都是廢鐵一堆,又被拘在小小礦道方寸之地,溫鏡一時間比乍然看見李沽雪還頭痛,這要如何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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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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