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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是衝著溫鏡,話里話外氣卻是衝著扶風。扶風卻還是一副笑臉,說話卻有些軟釘子的味道:「屬下知罪,盟主想來有話要與二公子商量,屬下先行告退。」

  他說了請罪,卻也不領罰,也不說要改,就這麼提著三聯的燈籠飄然而去。溫鏡向他退去的方向看著,搖頭勸道:「你又在撒氣,人哪裡招你惹了你?咱們到底折在多少銀子在孟守將身上,至於生這麼大氣嗎?」

  溫鈺領著他進樓,哼一聲:「我在乎那點兒銀子。」

  進得樓來,溫鈺揮退侍立的下屬,面目變得嚴肅:「咸陽在西北,原不是你的職責,可我這兒實在走不開,姓孟的必須要你去會一會。」

  溫鏡有些摸不著頭腦,為難車隊不肯放行,要想解決唯有兩條路可走。其一是再行打點,給到他放行為止;其二是,既然還沒進城,那麼車隊就還在城外。城外的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了,拳頭說話,打到你放行為止。

  哪條路有沒有他們兩兄弟在場都能辦,派個管事綽綽有餘,他正待詢問,只聽他哥又道:「你道此番送去咸陽多少木料。」

  咸陽需要木料是因為要重建驛府,是今上親自下的旨。溫鏡估摸一番,驛府不是驛站,驛府只有重鎮才有,或是交通要塞,或是兵家重地,乃是本朝欽差巡至的住所,有時也接皇帝的御駕。可即便如此,至多也就三路,每路寬五間、深五進一座園子。他問道:「多少?」

  溫鈺伸手比了一比,懨懨道:「十丈高的白楠要了六十根,旁的還不算。」

  ?!白楠堅硬無香,不引蠹蛀,不比水楠柔軟可做木器家具,十丈高的白楠只能做立柱。可如今長安皇宮中皇帝起居的清心殿立柱才不過六十八座,咸陽要那麼多立柱做什麼?還是皇帝親自下的旨…溫鈺道:「我看皇帝老兒不只想重修驛府,他是想遷輔都。」

  遷輔都可是大事,溫鏡沉思起來。

  當朝重臣奉詔入京面聖,那些個異姓王、節度使、都護府將軍,一個個封疆大吏自然不能直接就讓進了長安,要先往輔都侯旨。有時皇帝為顯示看重,總是要派個龍子鳳孫前去輔都迎接,有些格外要施恩的,還有可能親至輔都相迎。本朝的輔都自聖祖皇帝起就設在鄯州,擺著一整副的朝廷架子,文武百官的數都是比著長安的例,乃是養老賦閒混日子的好地方,養著他們的老,也養著朝廷的臉面。

  若是遷輔都,官署宮室,那麼六十根白楠立柱倒是正相當,可是這樣的大事,為何沒有明面上的旨意,咸陽守將…竟然也敢攔。溫鏡深知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他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放棄思考問溫鈺:「他怎麼想起來要把輔都遷咸陽去?」

  「嗯哼,遷到哪兒去不打緊,關鍵是要遷出鄯州,」溫鈺手上拎著一支紫毫轉來轉去,「鄯州到底算是安北的地界,皇帝這是給酈王臉色看呢。」

  安北都護府的副都護正是今上第三子酈王兼任著,往年在輔都替皇帝迎來送往的活兒也都是酈王乾的。溫鏡思索片刻問:「那,那姓孟的守將是想怎麼著,抗旨不尊?我這回過去是帶錢還是帶劍?」

  溫鈺笑睇自家二弟一眼,道:「劍,帶上你的劍,」隨即他目光遙遙望向西北,臉上的笑也變得譏諷,「抗旨,他也敢。孟謹安藉口說咸陽城外匪患橫行,因此不敢隨意放大隊人馬進城。正好,你就替咱們這位孟守將也替咸陽城中百姓,除暴安良罷。」

  臨出門前溫鏡看一看案上堆積如山的案卷、條目,和他手邊小火爐上煨著的參茶。

  「大哥,你…」別逼自己太緊。可溫鏡說不出來,話到嘴邊,他只得另起一個話頭,「扶風一片忠心,你少為難他。」

  溫鈺今晚頭一回認真打量了他這二弟幾眼,然後道:「你惦記誰不好要惦記他?」

  第174章 一百七十四·眼明應見舊江湖

  溫鏡無語,開什麼玩笑,扶風心裡是誰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然而這一位眼見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他也不好說破。正不知該怎麼回嘴,又聽溫鈺道:「你這眼光,幾年沒半點長進,我早看扶風似曾相識,確實是像。」

  這話沒頭沒腦,溫鏡卻聽得明白,因為他的「眼光」只看過一個人。溫鏡聽懂了卻仍只是一陣無語,最後道:「沒有的事,他…我從來看扶風只是扶風,從沒想過像不像誰。」

  溫鈺看他片刻,冷了語氣:「看你那樣子,我倒寧願你惦記的是扶風,這麼多年了還是沒下落?」

  溫鏡被他的目光看得直有些無所遁形,覺得自己真踏馬沒事找事,撇開臉倉促道:「沒有。」想了想又補充道,「也沒有一定要找。」

  溫鈺又定定看他片刻才終於收回目光,揮揮手:「滾去咸陽罷。」

  溫鏡連忙抽身退出小樓,聽得身後溫鈺一聲淬著冰碴兒似的冷笑:「最好求菩薩保佑你先找著。若是讓我先找著,呵,你就沒人可惦記了。」

  ·

  也是這一夜,稍晚上些時辰,也是長安東城。

  長安東城有兩座樓,一座是隆慶坊的白玉樓,另一座便是隔了一座里坊的崇仁坊吳記。有人說吳記是一間當鋪,也有人笑而不語,不可說不可說。吳記的樓高八層,有人就奇怪了,崇仁坊不比隆慶坊,隆慶坊毗鄰龍首渠,旁邊就是春明門可出城去;崇仁坊再往西可就是內皇城地界,怎麼任他一家商賈起高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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