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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李沽雪的目光很定,也很信任,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即刻長袍一展便折回鳳凰街而去。

  李沽雪則在原地抱著臂看了一會子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過門了嗎,支使起人來倒順手得很。」

  他嘴上抱怨,嘴角卻揚起來。

  ·

  溫鏡回到水閣,發現折煙正在沖刷池水旁的假山石。

  他穿著一件毛領披子,將一張小臉遮了大半,正拎起一隻木桶唰地潑出,桶里的水在石頭景觀上沖刷而過,又嘩啦啦地流進池子裡,拎著木桶的小小的人兒便立在岸邊靜觀那水流消逝。

  溫鏡看見他那個毛領和那副盯著池子的神情,冷不丁想起穿著毛領墜樓而死的曲家娘子,心裡一哆嗦,心說這孩子可別也想不開。

  他喚道:「折煙。」

  折煙一怔回過神,連忙放下木桶跑過來:「公子怎麼回來了?」

  溫鏡領著他進屋:「水桶又沉,大冷的天,誰去池邊看?不洗也罷。」

  折煙低著頭,搖一搖腦袋:「那可不行,窗子那處桌案您日日坐過去,往外一望就是池子,若是髒亂蒙灰可怎麼行。您又不喜歡水閣里有旁人,我不照看著怎麼行呢?」

  他絮絮說完,一下頭都沒抬,又反覆念叨幾遍水閣不可落塵,溫鏡聽著,道:「我最近需要看一看前人劍譜,我大哥那裡有許多藏書,你將其中的劍譜擇一擇,匯一個條目呈來,很要緊,旁的先放一放。」

  給孩子找點事吧,說話神思不屬,翻來覆去用同樣的詞,這是心裡有事。

  忽然溫鏡想到,可以帶曲梨去三途殿,為什麼不可以帶折煙去?倒不是說他有多看重人的長相,可是這孩子明顯是落了心病,這病又沒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問也並沒有資格說一些什麼堂而皇之「不應在意外貌」、「內涵更重要」的話。

  這也是為何溫鏡不大喜歡曲誠的原因,赤瘢不生在他這當爹的臉上,一句「外貌皆空幻」他說得真是輕巧。

  想到曲誠,溫鏡便細問起折煙當時去的哪家藥鋪,果然便是離鳳凰街最近的、小市橋那一家,曲誠開的那一家。

  曲家和琉璃寺有瓜葛,目前可說板上釘釘十有八九,只是若曲誠和琉璃寺有勾結,又為什麼縱許女兒用聖水?

  這時折煙問道:「二公子,曲家府上是出了什麼事嗎?」

  溫鏡嚴肅道:「是,曲家娘子墜樓而死,死狀悽慘,家人卻反應各異,我覺得異常。」可慘了,你可千萬別學。

  卻見折煙面上十分驚詫:「曲家娘子?曲梨?」

  溫鏡與他面面相覷:「…你認得曲梨?」兩人又都患病…?

  第99章 九十九·霜雪壓多雖不死

  折煙搖搖頭:「自然不認得。」溫鏡鬆一口氣,又聽他道,「只是曲娘子很有些名氣,聽聞今年的花朝節便是她扮的花神娘子,是揚州第一美人。」

  揚州?第一美人?溫鏡不知道這事。只是他聽說這個名頭第一反應是,揚州十萬人家,若真選什麼第一美人竟然不是他姐?而後他意識到,無論是誰,即便真是美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花神娘子也不能輕易當得。好比尋常人家的女孩兒,你問她到哪參選花神娘子她可能都不知道。背後沒有些家底,沒人捧,任你是神仙你也選不上。可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折煙:「人人都說,曲老爺年初捐得將作監錄事的官兒,花了三十萬兩雪花銀,就是為了明年開春送曲娘子進京採選。沒想到曲娘子竟沒等得到,真是太可憐了。」

  …?今上多大年紀,年號已經排到二十五,又不是少帝登基,仿佛做嗣皇帝那年已經在二十好几上,算如今不得五十往上,曲梨姑娘虛歲才十五,做爹的真是捨得,長安又在千里之外。

  須知本朝國泰民安年久,普遍成親沒那麼早,尋常人家女孩兒議親怎麼也要十七八往後,晚的二十上出嫁的也不是沒有,十五就張羅著要進宮,這當爹的也真是…溫鏡竟然一時想不出個詞來。

  他對摺煙道:「罷了,你先去歇息,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給你醫一醫心病。

  待到了晚間,溫鏡和李沽雪一碰頭,他便將曲老爺原本賣女求榮的如意算盤說了一遍,李沽雪面上驚訝義憤,心裡則冷冷地想,將作監的職責可不小,上司金玉珠翠、犀象寶貝等精美器皿的製作及各種異樣器用打造,下管民間各年節器具物什,這或許要往宮裡進的東西,竟然敢隨意任用奸商過手,不事才能,唯求財賄,揚州府好大的膽子。

  他略整振神色,說起醫館一切平安,有人暗中窺探但並沒敢明著動手。溫鏡問窺探之人武功如何,李沽雪叫他放心,你姐姐一個人對付他們綽綽有餘。可是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兩人便決定趁著天黑,溫鏡帶折煙去看臉,李沽雪則跑一趟,到曲府上探探路。

  李沽雪嘆一口氣:「入贅的姑爺頂半頭牛,古人誠不欺我,來你們家淨跑腿。」

  溫鏡聽清楚他在說什麼,牛是做什麼的,牛是耕地的啊,這踏馬是什麼不要臉的葷話。

  嘴上從不肯饒人的溫二公子罕見地沒話說,紅著一張俊臉呆立當場。李沽雪哪見得他這副模樣,自己開的頭又自己首先丟盔棄甲,將人一把抵在懷中頭一勾銜住嘴兒,雙槽門跟遭地動似的晃動一陣,不知道的還以為水閣裡頭鬧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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