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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如此,揚州三途殿一看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溫鏡憑感覺,覺得離自家白玉樓並不很遠,行舟不到一刻鐘就到,也不知三途殿都是哪裡請來的能工巧匠,建的地宮都大得離譜,揚州的地宮和金陵的從布局到材質都十分肖似,銅綠色的地面和四壁,讓人分辨不出是磚石還是金屬,各處懸著火盆、火把。

  這些火光照亮方寸之地不假,可是周遭暗處反而更暗,整座宮殿顯得愈發幽深陰森。

  前頭引路的傀儡領著溫鏡二人轉過一處石廊,溫鏡和榮五被引至的這間石廳格外陰寒,牆壁上掛著冰塊,旁的陳設沒有,只一排一排置了十幾張石案。而這些案上小一半都躺有人,這些人有的周身光果,身上也似乎都並沒有外傷,只安安靜靜地仰臥在案上,胸腹間一點起伏也沒有。

  一屋子死人。

  溫鏡目力極佳,猝不及防將就近一具屍身瞧了個分毫畢現。那是一名還很年輕的男子——他的頭髮還都是烏黑的,髮際線周圍都還髮絲濃密,再往下看,他的面上…瘢痕縱橫。

  大大小小的皰疹有的還是腫脹的水泡,有的似乎是被抓破,間或冒著血,再往一旁看去,旁邊那具屍身還要可怖,紅紫的痕跡一直從面部脖頸蔓延到胸口。廳內五六具屍首,都是…溫鏡深吸一口氣,都是城裡最近死於中毒的人,他握著劍的手一緊。

  接著他看見了石廳深處的一個身影,這身影穿一身枯綠,背對著溫鏡二人,兩隻手前舉,俯身對著一具屍身正在忙碌。

  待行得近些,溫鏡發現並非所有的屍體都面目全非,有些面目平整,似乎還著意整理過遺容,穿戴整齊,頭髮也規整。比如背對著他們的那個人手底下的那具屍體。那是一名妙齡少女,身上也沒光著而是覆了一層白紗,露出來的手臂和腕子柔白光嫩,頸部也完好無損,下頜、面頰也如此,只有額頭,一層疊一層的皰疹流著不詳的黑紫色血水,泄露了她生前罹患過的重病。

  而有一雙手正懸在她額頭上三寸,手上鑷子、鋼銼、梅花小鉸還有兩樣溫鏡叫不上來名字的器具上下翻飛。

  溫鏡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在這雙手的操縱下,那些尖銳細長、透著一股子危險氣息的器具一通忙碌,水泡一個個挑破削剪,傷口一點點縫合抽線,那女子的額頭一寸一寸地恢復光滑平整。

  最後枯綠衣裳的人自懷中取出了一小瓶什麼東西,蘸著一隻小巧的軟刷在女子面上細細刷過。

  一直到刷完一整張臉,他方直起身,轉過頭,打量榮五兩眼,才平淡地跟溫鏡打了個招呼:「溫二公子。」

  溫鏡執平禮:「還未請教閣下名諱。」

  「我叫付小春。」

  枯綠衣裳面容沒有霞兒那般明顯的病態,只是略比常人蒼白些,他一面取出一塊手巾擦手一面道:「不必拘禮,霞兒是我堂妹,按她的說法,『溫哥哥是天底下最和善、最親切的人,』我也不是乖戾之人,你我又哪裡有相處不來的道理呢。」

  付小春說話和他人一樣,不咸不淡,說不上熱絡也說不上冷淡,語意不明。他揮退三途殿弟子和榮五,獨獨領著溫鏡往地宮深處行去。溫鏡下意識覺得方才那不是什麼好話,多少有些嘲弄的意思,只得閉口不言,客隨主便跟著進了一間石室。

  到了室內付小春從案上遞過一枚箋子,溫鏡接來一看,上頭寫著數行楷書,全是紅疹之症的症狀。

  付小春道:「幸而霞兒派的人終於來了,再不來我也是要主動聯繫二公子的。大約一個月前我處有生意找上門,說是家人患疫病身故,按規矩是出了家門就要進里弄的殮所燒了,因問有沒有法子可悄悄替他們將屍首運出城。」

  溫鏡不動聲色:「依付公子之見死者確是死於疫病嗎?」

  咦,付工資,還挺吉利。病死的人和中毒而死的人,溫鏡猜測三途殿一定分得清。

  付小春不置可否,只是道:「一個二個或許尋常,可人數多了我便覺出些不尋常來。貿然找上官府不相宜,從前揚州城中或可找一找廣陵鏢局,如今麼,」他嘴角抬一抬,不知為何語氣總有些隱含嘲諷,「還是要勞煩貴府上操操心。」

  溫鏡將那張箋子翻來看了看,卻是空白,他道:「這症狀,不瞞付宮主,只要見過患病之人的都能寫吧。」

  他是有些看不懂霞兒這堂哥,發現紅疹之症不是疫病而是毒,怎麼說,要幫忙?要提醒白玉樓?然後呢?白玉樓能幹嘛呢?跑去提醒官府麼?口說無憑的,只憑這麼一張語焉了了的箋子?若說這箋子上是解毒之法,能解紅疹之症,溫鏡還理解,付小春這是真的想幫忙。可這上頭是誰有眼睛都能看到的啊,拿著這麼一張東西,幹什麼?

  溫鏡:「付宮主,恕我直言,若沒有解藥恐怕誰操心也無濟於事。」

  這話沒有很客氣,付小春也沒生氣,只是奇道:「解藥?誰說要解藥?」

  溫鏡莫名其妙:「中毒不要解藥嗎?」

  付小春一臉意味深長:「誰說這些人是中毒了?」

  溫鏡:「?……??」不是你嗎。哎等等,好像還真的…不是他,他沒說。溫鏡一個頭兩個大,所以這是什麼意思?他最頭疼說話像猜謎的人,不如來打一架。

  只聽付小春又道:「溫二公子,付某奉勸一句,請貴府上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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