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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溫鏡大方承認,「我想找找別的出口,我不信他們自己人也都是划船進出。」

  李沽雪也作此想,這倒不謀而合,最後兩人商議,這一晚先作罷,待明天一早,或許那群艷桃紅袍子的鬼仙會發發善心賞口吃的給石牢送飯,到時候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和裡頭關著的孩子搭上話。

  溫鏡非常自然而然地往床榻靠里挪一挪就要躺下,李沽雪原本站在塌邊把玩著他的采庸,見狀沉默片刻叫了一聲阿月,溫鏡睜開眼睛看他。

  好相貌李沽雪平生見過很多,他那個師弟枕鶴,挑搭手的小弟第一就得面貌周正,師兄弟兩個又經常搭檔,因此李沽雪出去辦差常常領著一幫無名衛裡頭格外眉清目秀的。再者他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江湖四大美人」、「關中一枝花」、「美人刀」、「兩淮第一美人」等等等等見過不知凡幾。

  可從沒有一個人如此地動他心魂。

  榻上的人眼睛半闔,那是由於他是自下往上看的緣故,清清亮亮的一雙眉目半遮半透,五官明晰的一張臉陷在枕間,許是方才運功的緣故,鬢邊髮絲蒸濡拈在雪白的頸子裡。

  李沽雪只想伸手給那幾縷頭髮撩出來,再順手將他領子掀了。

  這要真躺下了還得了?李沽雪咬咬牙伸手把人薅起來:「起來,睡什麼睡?這幾日秦淮河最好的客棧給你溫衾軟榻的還沒睡夠?你的經脈耽誤不得,不如趁熱打鐵,哥哥再給你走兩圈兒。」

  溫鏡想想也是,於是兩人掌心相抵面對著面在榻上盤膝而坐,真的正正經經運起功來,可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了。

  地底宮殿未知人間日月,李沽雪估摸著過了卯時便一拍溫鏡翻身下地,溫鏡坐在塌邊手掌一橫便覺出些不同,豐盈強勁的內息在掌心氤氳盤桓,然而發於指尖卻不矜不盈收放自若,掌中微微有熱氣,凝目看去他的內息竟然凝出了些實體,有如柳煙花霧、東風吹曉——《春山訣》第六層春風化雨,成了。

  他抬起眼眸沖李沽雪粲然一笑,成功在出門前把他倆二分之一的戰鬥力迷了個五迷三道。

  他們倆此去未能成行,因為還沒出門人家外頭先有人敲門。是兩個桃紅衣裳的小姑娘,一人手裡提了一隻黑漆提梁雙層食盒來送早膳,兩人臉上是一模一樣的僵硬笑臉,溫鏡忍著一身的汗毛亂竄接過食盒。

  這時其中一名小姑娘臉上笑容攸地消失,緩緩轉向同伴,小臉兒扭過了一百八十度才停,問道:「盛著碧玉蓮子羹的雨過天青注碗你沒帶上?」

  門內溫鏡囧然,啥,你們待客還怪講究,還有雨過天青釉的瓷器,還有碧玉蓮子羹,這些在他們白玉樓都不是等閒叫得起的。

  只見小姑娘又慢慢將腦袋轉回來,向溫鏡道:「客人請稍等,我等去去便回,不必掩門。」

  溫鏡一頭霧水,將兩隻食盒揭開裡頭杯盞盤碟一一在圓楞石桌上擱了,李沽雪立在一邊抱著劍不時往門外瞥去,溫鏡問他:「?外頭怎了?」

  李沽雪唇角一揚:「現在沒怎麼,待會兒就不一定了。」

  溫鏡也沒去問他怎麼個不一定法,只是問:「是因為方才那姑娘說不必掩門麼?」

  因為這句實在畫蛇添足奇怪得很,他們三途殿的地盤兒三途殿的弟子三途殿的屋,關了門又不是打不開,何故非要說一句「不要掩門」。不要掩門,掩了門裡頭的客人也能出去,門外頭的主人也能進來,那麼專門叮囑不要掩門做什麼?

  倒像是…倒像是要他們故意留著門放誰進來似的。

  果然不過半刻,門外石廊傳來一陣奔跑喧鬧,接著呼啦啦一隊桃紅袍子呼嘯而過,間或幾聲「在那邊」、「站住」、「抓住他」隱隱傳來,刻意得仿佛把「有人逃跑了我們在捉人」刻在了腦門子上,溫鏡和李沽雪面面相覷。

  做戲,拜託你們做戲也上點心好麼,這是糊弄誰呢。溫鏡心裡默默吐槽,就他和李沽雪來的路上,在船上的戲都比這個好,也太不敬業了吧,他倒要看看三途殿這是要搞什麼么蛾子。

  不一會兒他就知道了,門口果然摸進來一個人,一個小人兒,準確地說是一名少年。

  說他是摸進來的,因為他神色實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縮頭縮腦地拐進溫鏡他們這間石室,反手就要合上門,被躲在右側小廳里的李沽雪竄出去一掌抵住石門。

  看見這屋裡原本有人,進來的少年當即愣在門邊驚了個目瞪口呆,一張小臉髒兮兮、白慘慘仰起來看著來人,被嚇得立時呆住。這一頭撞進來的少年個子大約只到溫鏡胸口,露出的一截細細一截小臂傷痕累累,一身兒半新不舊的釉綾衣裳——正是李沽雪看見的那幫被關著的那群孩子其中之一。

  他身姿纖細,李沽雪拎他跟拎一隻小崽子似的。

  其實李沽雪面目是極俊朗的,他眉骨生得好,兩道銜嶺眉濃密英挺。而他臉上更加英挺的是他的鼻子;他長了一隻典型都畿子弟的鼻子,鼻樑長直鼻尖鋒銳,當中一點小駝峰收下來兩翼又窄,實在沒得挑。便就沖這一雙眉和一隻鼻子溫鏡覺得他擱他們那會兒都能直接出道,省了經紀公司不知道多少墊鼻子和眉骨的錢。

  可他這骨相面無表情時就顯得沒那麼和善,加上薄唇瑞鳳眼,一股兇相渾然天成,差點把躲進門的少年給嚇哭。

  「…你別怕,」溫鏡連忙拉住李沽雪,輕聲道,「我們不是三途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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