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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一嘆就嘆出了許許多多的未竟之意,說是散心,卻沒來由地就嘆出了這麼一層意思:仿佛是他二人為家族所不容,其中一人又生了絕症,出來說是散心,實則只怕是告永世之別,真真好不淒涼。

  榮五托著腮,手指擦在自己頰邊,跟著感嘆:「真是世間不許有情人。既然如此不如在金陵傾情一游,也算不留遺憾。」

  說罷他便談起金陵風物,何處可觀景何處可悠遊,娓娓道來,逸趣橫生。末了他狀似無意道:「雖然不復南朝勝景,然江北一絕仍是金陵。自然自然,聽聞揚州景色也絕不遜色。對了,聽說揚州有一座廣陵鏢局,威名赫赫,二位可聽說過麼?」

  絕了,廣陵鏢局,就怕你不提呢。溫鏡非常自然地看向李沽雪,思索著詢問道:「廣陵鏢局,是不是在城北那家,在哪座里坊來著?」

  「是在城北,確切是哪座坊這倒是…」李沽雪面上也作思索之色,略搖搖頭,向榮五道,「這位小兄弟家中莫非也是做鏢局生意?」

  榮五意味不明地笑:「那倒不是,只是我有筆帳在廣陵鏢局,還沒派人去收。」

  這個說法就…就沒那麼友好。李沽雪假作膽怯,抓著溫鏡的手瑟縮一下,溫鏡配合著半攬住他的肩拍了兩下:「原來如此,我等與廣陵鏢局殊無來往,也無意插手貴府上與他們的生意。」

  榮五還待問什麼,這時外頭水流聲忽然轉急,又有撲通一聲,而後船身左右晃了一晃,原本徑直向前的小舟忽然打橫,接著砰地一聲,停了。

  卻沒人來喚溫鏡他們下船,幾人又坐了片刻,左右凝神聽聽,也無甚動靜。李沽雪只看著溫鏡不言語,溫鏡會意,懂懂懂,他在這齣戲裡的人設,他便率先打帘子站到外頭的船板。

  這,溫鏡頓時被周遭景象驚住。他們這艘小船像是停在什麼地下河道之中,不遠處一個轉彎,應當是來時路。這地下河道穹頂很高,四周壁上設有火把,河水還在奔騰往前,只是他們的船叫一處低矮的柵欄給攔了下來。柵欄之上建了一處階梯,懸在水流幾寸之上,也不長,只有十幾級,然而最初幾階登上去,再往上走忽然豁然開朗,卻寬得不像話,溫鏡抬眼目測,就他們所乘的這隻船,大約能橫著停下十來艘。

  階梯這樣寬廣,上頭連著的殿宇就更不用說。溫鏡還記得他們在法源寺看過的主殿,外頭的空地能松鬆散散容得下幾百江湖人,而眼前這齣宮殿只怕能容得下兩座法源寺。青灰的立柱足有三四層樓高,最左邊的上書「三途殿」,正殿無門,只有兩旁各一座雕刻的異獸作門神,溫鏡立在階上朝殿內望去,竟然一眼望不到盡頭。

  空無一人。

  這是哪?金陵地下?地下能建起這麼大一座宮殿麼?有這個技術?真的不是溫鏡小瞧人,因為這座地宮真的大到離譜,讓溫鏡想起以前他們市里新建的高鐵站。

  他已經踏上階梯,一回頭不期李沽雪還站在船艙外面,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

  一旁榮五也在看水面,十分興趣盎然,自言自語道:「我原以為那撐船迎客的女孩子不是人。」

  溫鏡一僵,腦子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不是…人?

  第39章 三十九·腥血濺時班尾折

  溫鏡叫他說得脖子上汗毛一乍。他去看水面,火把隱約映出些波光,旁的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沖李沽雪伸出手掌:「你先上來。」

  李沽雪依言握住他的手踏上階梯,嘴上扮柔弱小聲道:「水裡有血。」

  有血?溫鏡再去看,果然似乎他們那艘船底部周圍的一片水面顏色要深些。李沽雪又道:「那個撐船的小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什麼?溫鏡忽然想起他們船倒橫過來之前「撲通」地一聲,頓時有些不祥的預感:「你是說這血是那女孩子的?」

  李沽雪點點頭,溫鏡沉默半晌,看著水流緩緩的河道,問:「她的血匯集在此處…她、她人呢?」

  榮五站在一旁,這會子他臉色有些蒼白,只是面上還是笑笑的:「自然是被鐵欄杆攔住了啊。」

  攔住了,又看不見屍體浮在水面上,溫鏡默默上了一級台階,離那艘他們坐過的小船遠了些。那個小姑娘…八成是轉過河道這個彎來不知遭了什麼暗算,所以撲通一聲,乃是她墜河的聲音。溫鏡他們的船無外力撐著,隨著水流打橫,靠向了台階。那個小姑娘的屍首…八成就與他們的船被攔在一處,就在船身正下方。

  她會流血,是血肉之軀,而人才有血有肉,因此榮五說他原本以為她不是人,看了血才知道,原來是個人呢。

  溫鏡一時不知道是那小姑娘更恐怖,還是榮五更恐怖。一個明明是人,扮得像鬼;一個看著也明明是人,可死人了他竟一臉的興味十足。

  還有,既然是三途殿的撐船人,為何到了自家地盤上卻被殺了?不,溫鏡細細回想,不是榮五乾的,他沒做小動作。那麼是誰?再看向台階盡處一望無際的殿宇,溫鏡就沒了那一份驚奇讚嘆。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溫鏡靜立片刻,半護著李沽雪向榮五一拱手:「我觀兄台泰然自若,想必此地甚是相熟。敢問此地可是三途殿?」

  榮五立在階上,長身玉立風姿皎皎,他一抬手:「這裡寫得明白,你又何故來問我呢?」他話鋒一轉,語氣親昵柔弱,沖溫鏡柔柔一笑,「你不必試探我,我真是頭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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