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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何此時溫鏡這個「被哄之人」依舊面無表情,絲毫不見喜色?不僅沒有喜色,反而擎著花神情有些作難,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扔回河裡。

  李沽雪摸摸鼻子:「溫兄,你不喜歡荷花嗎?」

  溫鏡想了想,那也沒有。但他長這麼大實在沒被人送過花,更別提還是新鮮沾著水露的,兩輩子他這是頭一回。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本地習俗,荷花有約定終生之意,不能胡亂送人。」

  李沽雪興致大增:「哦?當真?我家鄉乃是送月下梅…這兒是送荷花麼?」

  溫鏡信誓旦旦:「是的。」

  第12章 十二·為君池上折芙蓉

  「荷花高潔,自古有忠貞不渝之意,贈送者既是自證又是期許,」溫鏡越編越順嘴,「荷花結藕,藕斷絲連,絲通思,是天涯海角、相思與共之意,嗯。」

  他順嘴哼道:「紅裳翠蓋,並蒂蓮開,成雙成對,恩恩愛愛——」意識到自己在唱些什麼東西,溫鏡立時又閉了嘴。

  李沽雪倒沒在意,只以為是淮南的民間小調,見溫鏡只哼了兩句還頗有些意猶未盡,心想是揚州本地的採蓮曲麼?倒新鮮。咦?這人唱的還挺好聽。倒沒捏嗓子,聲音清清亮亮,高低婉轉,柔而不嬌,女調男唱,卻也唱出了幾分濃情。李沽雪剛想讚嘆幾句,就見溫鏡不知為何又冷起了臉,將手裡的荷花往他手裡一塞,握過荷枝的手還在袖間擦了擦。

  …至於這麼嫌棄?剛不還好好的?

  其實溫鏡不是冷臉,他只是沉默,長相氣質使然罷了。他也不是嫌棄,指間沾了花枝上的水,擦乾罷了。

  但是李沽雪看來,他「冷冷」道:「我便罷了,你若是私自送給姑娘家,看人家父兄饒得了你。」

  罷了?不能罷,李爺想問的還沒問出來呢。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冰山也是山。

  李沽雪三步兩步追上,還有閒暇信手摘了一片柳葉,三兩下折出了一對長須並各足跗節三對,宛然一隻四腳翅蟲。他捏著蟲兒沖溫鏡道:「哎,來瞧瞧,這是什麼?」

  溫鏡不明所以,遲疑道:「…樹葉?」

  李沽雪笑道:「非也非也。」

  「…柳樹葉?」

  李沽雪大笑道:「哈哈哈,你怎麼不識趣兒(蛐兒)?」

  「…」

  ???

  諧音梗,扣錢。

  ·

  「傅前輩,敵暗我明,實力未知,《武林集述》現已在去法源寺路上,既然此物已不在府中,依晚輩之見,不如暫避鋒芒。」溫鏡進言。

  這是溫鈺說的最好的法子:由他桃代李僵,轉移視線,至於溫鏡,答應的誰要幫忙就找誰去。溫鏡於是依言又到了廣陵鏢局,暗示傅老爺子沒必要硬碰硬。

  傅廣業聽完不置可否,忽然問:「賢侄如今客坐堂中,敢問今日午後一人一騎趕往金陵的是何人?」

  溫鏡未料傅廣業自己家一頭包竟然想得起問這個,不動聲色道:「家中長者。」

  「哦?只聽說賢侄家中有一長姊,未聽說還有旁的親眷。對了,此番賢侄仗義相助,令姐可安頓妥了?老夫或可代為照料。府上的女眷暫避城中別莊,不如老夫差人將令姐也接去?」

  呵,你也知道白玉樓不能留人,須得「安頓」啊。溫鏡心裡冷冷地想,他不覺得傅廣業有這個好心,真好心別拉上他們白玉樓墊背啊。同時也很不明白,既然你家女眷能躲到別莊暫避,為何不舉家暫避。既然帳冊明面上已交給了白玉樓,還守在這裡做什麼?

  他一時沒言語,倒是一旁李沽雪笑嘻嘻道:「溫娘子已送去了觀音山上,無須傅總鏢費心。」

  他一拍溫鏡,語含揶揄:「阿月,你沒聽懂傅總鏢的問話。帶著《武林集述》去金陵的是何許人啊?武功如何?可能保帳冊周全?人家傅總鏢真正想問的是這個。」

  溫鏡一呆,沖傅廣業抱拳,給了個模稜兩可的說法:「乃是授晚輩業者。」

  傅廣業這才放下心,道:「李賢侄何必挖苦老夫,既然是溫賢侄的授業恩師,自然萬無一失。舟兒老夫安置在局中冶金室,乃是局中最不易攻破之地,設有暗門密道,若有不測也可神不知鬼不覺逃出生天。唯有老夫與舟兒知道入口,兩位賢侄隨老夫來罷。」

  廣陵鏢局的冶金室,溫鏡沒細想,以為不過是鑄些金器鎖匙。

  沒想到鍛的是兵刃。

  冶金室,溫鏡真的沒細想,以為不過是一座鍛造台,一口爐灶,一缸淬金的冷水,一井大小頂天。

  沒想到人家的冶金室連鍛造帶儲藏,光是鍛造台一溜兒過去二十餘座,腳下的地面也是金屬打造,還有些浮雕銘文,四周兵器架四層高,滿滿當當填滿了一整座圓形堀室。一座氣派無比、幾乎與地上的廣陵鏢局同等大小的堀室。

  「嘖嘖,怪不得傅老頭打死不願意挪窩,這是一座武器庫啊。」李沽雪四處看看,而後瞅著溫鏡搖頭笑起來。

  溫鏡心裡則在想,可以啊,這年頭都有地下室了,還是通水排煙五臟俱全的。李沽雪說的不錯,怪不得傅廣業要死守馴隼坊,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要守這座冶金室,畢竟私造兵器罪名可不小。

  李沽雪又道:「阿月,阿月,不得了,即便挺過了今日咱們兩個恐怕也沒有好果子吃。看了這間冶金室,咱們只怕要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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