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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這個周末他們的確沒有聯繫過,韓岩還以為他不再需要自己。

  這個沉默的空當,忽然出現一道突兀的女聲:「飛往臨江的旅客請注意,飛往臨江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

  「你在機場?」韓岩警覺。

  話筒被人手忙腳亂地捂住。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工作電話中來不及按靜音,對方常常選擇捂話筒。

  可惜韓岩已經聽見了。

  「你要去臨江?」

  「不是去,」安寧訥訥糾正,「是回。我要回家一趟。」

  韓岩緊張的情緒緩和許多,「什麼時候回來,我們見一面,把話——」

  「阿文。」安寧忽然輕聲打斷。

  這是第一次,他沒等他把話說完。

  韓岩神經微麻,站直身體,「嗯?」

  「我沒買回程的機票。」

  這是一趟單向飛行,沒有歸期。

  「我不回來了。」

  好幾秒後韓岩方才消化這兩句話。他回頭看了一眼後備廂,然後下意識抬頭看天,深秋的陽光照樣刺眼。

  「出了什麼事?」

  「我媽媽身體不太好,很長一段時間離不開人。」安寧愛哭,但說這段話時卻沒哭,「本來想過要告訴你,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韓岩張了張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阿文,我運氣真差。」安寧還是沒忍住,有點哽咽,「你說是不是。」

  跟初戀交往兩年,發現自己當了兩年的第三者。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走出來,沒想到稀里糊塗弄錯了人。等到終於明白誰才是對的那一個,親情卻輕而易舉地擊垮愛情。

  兩個人從直徑一千米,走到直徑十公里,好不容易重回一千米,才不過一個晚上,就要遠至一千公里。

  不過也幸好,還有那麼一個晚上,輾轉反側時可供回憶。

  相隔一千公里的感情已經不足以稱之為感情,距離會沖淡所有,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安寧不傻。與其勉強維持一兩個月,最後除了晚安早安再也沒有任何共同話題,不如就停在這裡,至少還有一個誰也拿不走的晚上,以後再想起來,心裡總是甜的。

  這樣就不算太壞。

  「廣播又在催了,」他聲音益發低微,幾乎到了快要聽不清的地步,「我真的要走了,阿文。」

  韓岩如夢初醒,「你等等我安寧,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你等等我。」

  安寧輕聲啜泣,然後很勉強地笑了笑:「我等了你好久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作者有話說:謝謝大家的收藏和海星

  第15章 你不再關心我了嗎

  臨江臨江,自然是在江邊。

  安寧生於斯長於斯,出國時方始離開。飛機落地後,他睜開惺忪紅腫的雙眼,扭頭看向窗外。

  外面冷,窗上有一層薄霧。不像Z城,臨江一年四季都不乾燥,冬天永遠是濕冷,室內氣溫比室外還低。

  機艙廣播開始播報艙外氣溫,乘客蠢蠢欲動,有的摘安全帶有的把手機開機。

  所有人歸心似箭,安寧也是。

  但他同時也是撕裂的。他的人已經落地,心卻還在天上徘徊,像是有什麼遺憾被留在起飛的機場了。才過兩個小時,就開始想念阿文的聲音,那似乎是他與Z城僅剩的交集。

  終於打開手機,一大堆新消息。

  關係好的同事從部門經理那兒聽說了他的事,扼腕之餘說的話也很小心翼翼,唯恐刺痛了他已經無比脆弱的神經。誰都明白人生來就有一死,但媽媽畢竟是媽媽,媽媽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合租的室友也發來消息,詢問可不可以徵用他留下的微波爐和懶人沙發,他回了句「都可以」。

  還有爸爸的簡訊,問他落地了沒有,叫他打車回家,不要去擠地鐵。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那個號碼安寧存了,存的是「韓岩」,心裡還是叫他阿文。搜手機號就能搜到自己的微信,但沒有任何新的好友申請。

  安寧並不失望,只是有點難過,很克制的。

  接著就是下機,取行李,回家,去醫院。他度過了打仗一樣的兩周。

  媽媽的肺腺癌發現得不算晚,可惜已經發生淋巴結轉移,要先手術,然後視情況進行化療和靶向治療。爸爸年紀也大了,在兒子回家前已經擔驚受怕多時,如今才終於歇上一歇。

  這半個月安寧幾乎一天也沒休息,本市跟周邊的幾個大醫院被他跑了個遍,通宵排隊掛號、早起看病檢查、安排父母的三餐,托人找關係問床位,終於住進合適的醫院了又要操心手術排期。

  他忙到沒有時間去想今後,當然更沒時間想感情的事。偶爾在等待媽媽做檢查的空檔,坐在醫院走廊的藍色膠椅上,他會摸出手機查點跟媽媽這個病有關的病例。看到別人寫術後如何如何向好、康復如何如何順利,他會長出一口氣,心裡生出許多希望,看到別人寫術後復發、靶向藥失效,他又會不知所措,手腳冰涼。

  極偶爾的,他想起韓岩。

  這種想念通常發生在刷朋友圈的時候。他不是韓岩的微信好友,但喬嶼還沒有刪掉他,因此他還能看到喬嶼更新的動態。喬嶼今天開跑車進山,明天曬限量外套,後天又在酒吧給朋友過生日。每當他上傳照片,安寧就會將屏幕拿近,將照片放大,在裡頭尋找那張兇巴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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