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聰明沒用到正處,那便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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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貴人看見了君王的靴子在眼底,頭不由得更低了,頭皮竟有些發麻。

  一根手指勾起了她精緻的下顎,迫使她與那深沉的眼眸對視。

  「你的確很聰明,只是聰明沒用到正處,那便是愚蠢。原本,寡人只認為你溫婉,與世無爭,所以,寡人原諒了你派人潛伏在正凰殿附近,打探鳳南歌底細的行為。哪知你野心那麼大,非要至她於死地,你還真是讓寡人刮目相看!」

  手指迅速一抽回,失去支撐的蘭貴人立刻癱軟在地。

  蘭貴人腦子裡飛速思量,嘴裡可憐兮兮地道:「臣妾不知皇上為何會這樣說,臣妾並沒有打探天平公主的私生活,也沒有任何野心,皇上明鑑。」

  頭頂只聽得男人一聲輕哼。

  「你以為,你能從寡人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樣,是因為什麼?真是你的聰明嗎?」

  慕容子裕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毫不留情地冷嗤過去,「自以為是!寡人閱人無數,從兒時起,就看透了這明劍暗刀的把戲。這後宮包括前朝,有任何的舉動,寡人都看在眼底。

  從你派人潛伏在正凰殿周圍起,廖然就向寡人稟報了,之所以不揭穿你,不過是望你只是一時好奇而已,畢竟,眾多嬪妃中,你伺候寡人,寡人還算滿意。

  哪知你知道了天平公主的身份後,不僅不避開,反而去招惹她。還利用那個沒有大腦的姚美人,唱了一出雙簧,設計陷害公主。寡人倒要問問你,你冒著弒君的危險,也要害死天平公主,所謂何來?」

  慕容子裕的話,擊穿了蘭貴人強撐的堡壘,整個身體徹底癱軟下來。

  她現在終於相信,在這個男人面前,沒有一切可以逃過他的雙眼。

  他不是人,他是神。

  事已至此,蘭貴人重新跪直身體,一五一十地道:「臣妾如此愛皇上,怎會謀害皇上。臣妾以為,當時那麼多人在,應該會有很多人擋在皇上面前,哪知道,皇上您看到流星劍刺過來,不僅不躲避,還傷了胳膊。臣妾是懊悔不已,臣妾知道錯了,不該嫉妒天平公主得到皇上您的寵愛,更不該騙天平公主拔流星劍。臣妾害人害己,不求皇上赦免臣妾的死罪,只求不要牽連臣妾的娘家,臣妾來生做牛做馬,也感激涕零。」

  說罷,她趴在地上連連叩拜。

  等她叩的頭破血流,慕容子裕才輕輕一擺手,「寡人要睡了,你回宮去吧!」

  叩頭的動作立刻停止,蘭貴人不敢相信地抬起小臉,顫聲道:「皇上,您這是赦免了臣妾嗎?」

  「寡人剛剛說什麼,還要寡人說第二次嗎!」

  不容置疑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蘭貴人驚的連忙搖頭,然後再次叩頭,「謝皇上不殺之恩。」

  她踉踉蹌蹌地起身,望著慕容子裕去往龍床的背影,想到以往總總的纏綿畫面,不禁脫口問道:「皇上,恕臣妾斗膽,臣妾最後只想問皇上一個問題。」

  背影停住,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蘭貴人深吸一口氣,紅紅的眼睛流露出期待,「皇上明知是臣妾的過錯,為何連廖大人都受了三百鞭刑,皇上卻這般輕易放了臣妾?是不是,在皇上的心中,皇上其實是有臣妾的?」

  應該就是這樣的,要不然,她無法理解慕容子裕的做法。

  想到自己或許因禍得福,被心愛的男人捧在手心裡袒護著,蘭貴人就越發迫切地想聽到答案。

  背影巋然不動地還立在那,只是那傳出的聲音卻帶著幾絲輕蔑,「寡人方才還說過,太過聰明就是等於愚蠢。以你的罪行,早就該凌遲處死,株連九族。只是寡人若是這時候處置了你,不就坐實了天平公主魅惑寡人的傳言是真,讓滿朝文武以及全國百姓,認為寡人色令智昏,為了一個外國公主,竟然斬殺了自己無辜的妃嬪?

  記住,留你一命的價值,就只在於為了杜絕流言,堵住悠悠之口!」

  說罷,寬大的袖袍一揮,兩邊的帷幔放下來,遮住了後方的視線,只依稀可見,高大的身影正慢悠悠地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蘭貴人失魂落魄地在原處站了好一會兒,臉色變青,又由青變白。

  最後那一句話,在她腦子裡不斷回放——留你一命的價值,就只在於為了杜絕流言,堵住悠悠之口······

  這樣無情的話,比賜她死罪還要令她無法接受。

  期待變成了泡沫,蘭貴人一顆心只覺得撕裂成片。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笑話,還奢望著帝王對她還留有一點點的眷戀,奢望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她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蘭貴人慘白著一張臉,連連後退,直至退到屏風那裡。

  眼淚抑不住地流著,模糊的淚眼看著那層層無情的阻隔,不禁悲從中來。

  不,不是這樣的,皇上不會對她如此絕情······她不甘心!

  掩著面,強忍住欲要哭出的聲音,蘭貴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正德殿······

  龍床上安眠的男人,在確定再無人干擾後,才輕飄飄地吐出一句,「都來這麼久了,還不出來嗎!」

  數秒後,房樑上落下一道身影,然後穩穩地立在慕容子裕的床前。

  慕容子裕睜開雙眸,望著眼前耷拉著腦袋,抿唇不語的小丫頭,不禁打趣道:「天平公主是來看寡人,還是來看戲的,怎麼不說話?」

  鳳南歌咬著唇,思想鬥爭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走到床頭,蹲下身子。

  輕輕撫摸著那還纏著紗帶的胳膊,鳳南歌紅了眼眶。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對不起······」

  慕容子裕帶著笑意地盯著身邊做錯事的小女孩,繼續打趣道:「沒想到驕傲不可一世的天平公主,也有向他人認錯的時候,寡人是不是該覺得榮幸?」

  鳳南歌稍稍抬眼,半是難為情半是嗔怪地道:「我是真心來認錯的,不許大叔你笑話我。」

  「哦?既是真心認錯,就該拿出誠意。」

  「誠意?大叔你要什麼誠意呢?」

  鳳南歌眨著滿是秋水的黑眸,仿佛再一眨,黑眸會立刻溢出一汪清水,讓人看了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慕容子裕眼眸稍稍一暗,又覺好笑,伸出左手,道:「看病人都應該帶禮物的,公主既有誠意,就該帶了禮物來吧?」

  鳳南歌訝然,請原諒,她真不知道看望病人要帶什麼東西,病人只需要大夫,她又不是大夫。

  好看的櫻唇微微一癟,略有不滿地將那隻討要禮物的手掌拍了下去,道:「你現在只需要療傷的好藥,其他的,你又用不上。」

  慕容子裕煞有介事地蹙蹙眉,做思考狀,「說的也是。看來,你是沒有帶什麼禮物了。不過,你既然真心來道歉,寡人可以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

  「什麼機會?」

  鳳南歌最怕的就是欠人情,慕容子裕沒有追究她清明節犯下的過錯,反而想辦法維護她,她是心存感激。

  尤其是剛才聽到他對蘭貴人說的那番無情的話,每一句都透著對自己的關心,她更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

  人一旦欠了情,就會左右自己的思想,不得自由。所以,她此次來的目的,就是儘快還了慕容子裕這份恩情,免得將來為這事,慕容子裕要挾她,逼她做傷害父母感情的事。

  小丫頭骨碌碌轉動的眼珠子,全都看在慕容子裕眼底。

  他只覺得心情也好多了,嘴上繼續認真地道:「這病人嘛,心情很重要。寡人因為你的緣故,躺在床上三天三夜養傷,耽誤了多少國事,奏摺堆積如山,寡人為此心情抑鬱。」

  「所以呢?」

  「所以,你要想辦法讓寡人開心,寡人一開心,這病也好的快,你也算將功抵過。」

  聽慕容子裕如此說,鳳南歌稍稍咀嚼了下其中的含義,便點頭道:「這容易。」

  這下,慕容子裕倒是好奇起來,「那你準備怎樣?」

  鳳南歌俏皮一笑,站起身來,道:「大叔,你且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人影就消失在了屏風外。

  看著忽然又空蕩蕩的寢殿,慕容子裕心裡竟有些失落起來。

  這丫頭,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都沒有呆上一刻鐘,就不見了人影,還不如不來!

  慕容子裕坐起身,讓人搬了些奏摺進來。

  他是個工作狂,雖然胳膊受傷的確是在休養,但是他並沒有為此耽擱下國事。

  批摺子,他一隻手也可以,但是國事若耽擱了,不知道又有多少地方要滋生禍患。

  工作起來的男人,特別有魅力,尤其是那專注嚴謹的神情,讓去而復返的鳳南歌,看的竟有些痴了。

  她輕手輕腳地靠近慕容子裕,慢慢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將手裡的東西戴在了慕容子裕的頭上。

  一陣花香撲鼻而來,慕容子裕深吸一口,側目看著又忽然出現的小丫頭,虎著臉道:「你給寡人頭上戴的是什麼,這麼香?可別告訴寡人,你出去一個時辰,只是為了把寡人當女人打扮,戴上了一朵大紅花。」

  鳳南歌噗嗤一笑,「和大紅花差不多,不過,不是大叔想像的那樣。我給你戴的是花環,很美麗聖潔的花環,戴在大叔頭上,就像一頂綴滿鮮花的皇冠。」

  手裡的奏摺啪的一聲跌落桌面,慕容子裕將頭頂的花環拿了下來,剛剛還和煦的眼眸忽然變得幽深黯淡起來。

  鳳南歌發覺慕容子裕的神色微變,不禁問道:「大叔,你不喜歡麼?這可是我編了一個時辰才編好的呢,且用的都是最美最鮮艷的花兒,我還以為,大叔你會喜歡······」

  說到後面,鳳南歌有些沮喪。

  慕容子裕定定地看著花環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道:「曾經,有個可愛的女孩,她也會編織花環。只是,她的花環,只送給心愛的男子,寡人等了半生,也沒有等到她的花環······」

  氣氛,驟然間壓抑、沉悶。

  鳳南歌微微扯了扯唇角,「大叔說的那個女孩,是我媽咪吧。」

  她的笑,從來都是爽爽朗朗,頭一次,覺出笑容里摻著一抹苦澀。

  慕容子裕回過神來,看著鳳南歌,道:「你這編花環的手藝,應該是你母親教給你的。只是,她沒有告訴你,花環只能送給心愛的男人,不能隨意送給別人嗎?」

  鳳南歌搖搖頭,「這個媽咪倒是沒有說。我沒有媽咪那麼多講究,喜歡送誰,就送誰。我編織的第一個花環,就送給了媽咪,然後,爸比,瑾璃,我都有送過。」

  「那麼說,天平公主送給寡人花環,並沒有特別的寓意了?」

  慕容子裕眼神里多了一絲察不出的情愫,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聽到慕容子裕問,鳳南歌想了想,道:「我只是覺得,花香撲鼻,可驅濁氣與煩惱,病人聞著心情就會舒暢。大叔你不願意戴著,那就放在案頭,聞著也是好的。」

  慕容子裕眼眸微閃,然後將花環擱在了桌案上。

  見此景,鳳南歌趴在桌邊,看著慕容子裕道:「大叔,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慕容子裕輕聲一笑,「算是吧。」

  鳳南歌點點頭,也笑了笑。

  兩人靜默了一陣,鳳南歌輕嘆一聲,然後道:「大叔,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明日我便隨心蘭姑姑出宮去了。」

  一直巴望著鳳南歌離開皇宮,今日忽聽她要走的話,慕容子裕只覺得心裡有些悶堵。

  聲音也帶著些沉悶,「怎麼忽然間這麼乖,不是要給寡人洗腦嗎,你任務都沒有完成,打算就回去跟你父皇交代,不怕他要責罰你?」

  鳳南歌直起腰,搔了搔頭,「原本是打算再多留些時日的,只是在星宮裡給大叔你惹了不少麻煩,這次還弄傷了你,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爸比交給我的任務我沒有完成,我又不想讓他收回金珠,所以,我打算先去西海,等確定爸比不生氣了,我再回鏡花國去。」

  「你要去西海?」

  慕容子裕有些吃驚,這丫頭小小年紀,便東奔西竄,一點兒公主的驕矜也沒有,倒是豪邁獨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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