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如果沒有遇見她······可是沒有如果。
秦笙笙玩弄著發梢，明亮的雙眸盯著地上微微發顫的身影，唇角微抿，不帶一絲情感色彩。
「我已經跟子裕說了，昨日，他就放了你的弟弟，讓人給他解了蠱毒，並還賜了他一千兩黃金。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地上的人還在顫抖的身子僵直一頓，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她的主子，眼眸再也不復往日裡對她的親和與信賴，滿眼都是冰冷與疏離。
青梅心痛的揪緊，悔不當初。
主子她，是真的動怒了，再也不會原諒她了。
「主子，奴婢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主子知遇之恩······主子，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奴婢不想離開主子，離開主子，奴婢會······生不如死······」
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悔恨，眼淚奪眶而出，聲音哽咽到抽氣。青梅爬到秦笙笙腳下，抱住一隻金貴的玉足腳踝，哭著求著。
淡漠的眼眸里微波快速閃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平靜，聲音依然是那麼的冰冷。
「我的身邊，從來就不留叛徒，即便是你情非得已，即便是你兩難抉擇，但在親情與主僕之情之間，你還是選擇了親情。作為一個姐姐，你當之無愧的好，作為一個奴婢，你卻是可恥卑鄙。所以，走吧，帶著你的親情，遠走他鄉，再也不要讓我看見！」
都走吧，只有你們都走了，我才能沒有牽掛，才能安心地留在這裡。
鳳嘯寧，雖然我想不起我們曾經的總總，但是我可以想像的到，我們，一定很相愛。
要不然，我不會在見到你之後，心，再也難以恢復平靜，心，時時刻刻牽掛著你的安危······
「主子，除了呆在您身邊，青梅無處可去，求主子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不要趕奴婢走，即便主子讓奴婢做最下等的事，只要能呆在主子身邊，奴婢也心甘情願。」
拂去腦海里那個頎長英挺的身影，秦笙笙深吸一口氣，眼眸淡淡地睥睨著腳下的人，「你不可能繼續呆在我身邊，如果你真要贖罪，確實沒地方可去，你就去阿落山玉房宮吧。我身為聖女，一宮之主，卻不能留在玉房宮為民祈福，有愧於先祖。你就代替我，留在玉房宮，每日裡在祖宗牌位前，為我暮鼓晨鐘，誦經禮佛，以贖我不肖之罪孽。」
「主子······」
「我會派人通知錢小小，你去了之後，他自會給你安排好。」
見青梅還是一副不肯走的模樣，秦笙笙臉一沉，聲音帶著嚴厲，「再不走，我就讓慕容子裕將你弟弟再抓起來，然後，下更厲害的蠱！」
青梅渾身一顫，抓著腳踝的手不自覺地就鬆了開來。
看著主子眼睛裡的堅決，她終於明白，她是真的失去了她的好主子。
青梅抽噎了一會兒，跪著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深深地朝秦笙笙拜了三拜。
「主子，奴婢都聽您的，奴婢這就去仙瀛島。您，奴婢不在您身邊，請主子多保重身體······」說到後面，已是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秦笙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拜完，又顫顫巍巍地起身，她強忍著去攙扶青梅的衝動，在青梅轉身最後看她一眼那一刻，留給青梅的，仍然是無情與果決。
目送著青梅瘦弱的身影踟躕地走到門口，秦笙笙眼眸里覆上了一層水霧，只是，這水霧，青梅再也看不到了。
瘦弱的身影終於帶著不舍消失在門口拐角處，秦笙笙還來不及收回目光，一個高大的身影代替了瘦弱的身體，漸漸從門外向她走來。
秦笙笙連忙一抬袖子，不著痕跡地拭去剛剛掉下的眼淚，重新斜倚貴妃靠背上，微闔雙眸，一副慵懶嬌媚的美人圖新鮮出爐，亮了某人的眼，卻也疼了某人的心。
放慢腳步，玄色的龍袍輕輕曳地，龍涎香淡淡地混合在梔子花香的寢宮中。
感覺到身旁一沉，秦笙笙仍然假寐，只是將身子往裡頭挪了挪。
耳畔傳來一聲悠遠的嘆息，秦笙笙能感覺到頭頂有一片掌心的溫熱，只是停格在她的上方，欲落未落。
慕容子裕又是輕聲一嘆，掙扎了一會兒，盤桓在她頭頂的手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如瀑的秀髮上，悻悻地收了回去。
望著那婀娜的背影，慕容子裕心潮澎湃，卻又掩不住陣陣失落。
自那夜大婚他吐血而去，這都好幾天了，他和她，雖然每日裡都見面，卻也都是像現在這樣不冷不熱地僵持著。
她，始終再也沒有給過他一個笑臉；他，再也沒有聽到她喊他的名字。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輕悠悠地再次響起，慕容子裕剛毅的臉龐上難掩無奈與傷情，「當真要這樣對寡人生分麼？」
在走進來的那一刻，他明明看到，她臉上的憂傷，眸子裡的氤氳，可是這些，不是為了他。
為什麼她對一個背叛她的奴婢都可以心疼地流淚，卻對他這個真心相待的帝王冷臉相對？
慕容子裕思潮起伏，心中抑鬱難平。
「你父親，秦舒赫，已經到達鏡花國皇都。接下來，鏡花國內會有一場惡戰，而鳳嘯寧為了你卻還盤踞在逸閒山莊，最後的結局，已經不用寡人多說，你也應該想的到。到時候，你父親救出你母親，寡人會親自將你母親迎接進星宮，你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
慕容子裕盯著近在咫尺的那抹身影，想到鳳嘯寧面臨的困境，心頭竟升騰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如果不是她先遇上鳳嘯寧，說不定，她愛的，就是自己。
見秦笙笙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有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慕容子裕心底划過悲戚。
為什麼上蒼要這樣對他，是一開始就錯了麼？如果沒有遇見她······可是沒有如果。
慕容子裕將右手探進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隻精緻的小瓶子。
幽深的眼眸在瓶子上頓了頓，然後像下了決心似的，左手一把抓過秦笙笙搭在腰上的手，將手裡的瓶子塞進了她的手心。
「這是解藥······笙笙，如果時間倒回，寡人還是會做出當初那樣的決定，寡人，不計一切後果，絕不會讓你丟了性命。」
堅定的話語響徹在秦笙笙的耳際，嬌俏的身子動了動，卻仍然沒有回頭睜開眼眸看他一眼。
慕容子裕的雙眸黯淡下來，眼底拂過一抹受傷。
隨即，他自嘲一笑，這不是他自己自找的麼，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屬，明明知道她不是世間普通女子，他卻還執著地要這段姻緣。
可是，有過，總比從來沒有過要好得多吧？
雖然，這樣的擁有，心會更痛，他還是願意執迷不悔。因為他不知道，如果失去她，他會不會終生孤寂，活得更痛苦。
榻上的人，長長的睫毛再次顫動了一下，如櫻花般的唇瓣輕咬著，最終，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男人緩緩起身，衣擺垂下一地落寞，深眸凝著那美麗的曲線好一會兒，最終，沉沉一轉身，搖曳著一身的孤寂走出了寢殿。
在那高大落寞的背影消失後，秦笙笙睜開了清亮的眼眸，眼眶，還是一片潮紅。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誰對誰錯。
只能說，她與他，今生無緣。看與不看，說與不說，除了給對方多一點期望外，一切都毫無意義，還不如狠下心腸，切斷對方所有念想。
鏡花國，鳳嘯寧，母親······
秦笙笙腦海在翻滾著一個個身影，一幕幕血腥的場面刺痛了她的琉璃眼，眼睛一閉，兩顆滾燙的淚珠無聲滑落下絲滑的腮邊······
深夜，御書房裡，慕容子裕蜷曲著手指，指間的密信被捏的粉碎。
一個黑影卑躬立在書案前，正等著主子的回話。
燈花一直在跳躍，良久，沉沉的磁性聲音響起，「沒想到，譚桑陌居然還有這樣的謀略，寡人，倒是小覷了他······」
與其說是小覷，倒不如說是忽略了吧。
慕容子裕從沒有想過，一向公子形象的譚桑陌，會用秦舒赫給他的虎符，在秦舒赫通過破月城到達雨花城之前，會秘密調遣走了那五千陸軍，並用五千陸軍守候在皇宮門前。
還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