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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似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剎那間,繁花似錦、綠茵如海,她也變成了兒時的模樣,一路矜持地小跑著,叫著前面比她高了許多的少年:「琮哥哥,琮哥哥,你等等我。」

  少年聽到她的聲音,就停了下來,對她伸出手:「娮娮,你跑快些,晚了那小兔子就跑了。」

  年幼的公主想也不想,就對少年道:「琮哥哥,你可以背我嗎?」

  少年拒絕:「不要,我才不是你的侍衛。」

  小公主就眨巴眨巴眼:「可我好累啊,我走不動了。」

  少年一看到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就妥協了,只好在她面前蹲下:「只背你這一次。」

  「謝謝琮哥哥!」小公主跳到他背上,柔軟的胳膊圈住少年的脖子:「我們快走!」

  少年只好背著又輕又軟的小公主,走過獨木充作的橋,又翻過土坡,來到一塊窪地里。

  那裡有一隻受傷的小兔子,前腳被雜草纏住了,趴在地上一動一動。

  ……

  那段時日很愜意,幾乎每天都出去和少年一起玩耍,她走不動了,就喊一句琮哥哥,每每百試百靈,少年必會乖乖蹲下背她。

  她很喜歡仰視少年的眉眼,只覺得這個人無所不能。一次出去玩時,還特意換上和少年差不多的衣服,又把頭上的珠釵花鈿去了,學著少年用一根髮帶將頭髮紮起來。

  她穿得很方便,少年就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了很遠。

  誰知也就是這次,他們遇到了歹人——走到一片平地時腳下突然兜起一張大網,將他們懸到了半空,草叢裡跑出一百多個拿著大刀、袒著胸膛的悍匪。

  小公主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臉都被嚇白了,眼淚也跟著在眼眶裡打轉。

  少年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安慰道:「別怕,娮娮,琮哥哥會保護你的。」

  她摟住少年的腰,縮在少年懷裡叫了一聲琮哥哥。

  下面的土匪看著他們,大著嗓門道:「不說是公主嗎?怎麼兩個帶把的?」

  少年警惕起來,烏亮的眸子轉了轉,而後朗聲道:「我乃燕國太子,爾等何人,竟敢偷襲我?」

  下面的土匪不知道燕國有沒有太子,更不知太子年歲幾何,聞言愣了愣,問:「你是燕國太子?那你懷裡那個膽小鬼是誰?」

  「是我的伴讀,被我拉出來玩的。」

  少年神態自若,眼角眉梢帶著傲氣,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

  那些土匪只好接受了他們的消息有誤,要抓的不是公主是皇子。

  為首的那個道:「去通知燕帝,他兒子在我手上,讓他老婆送贖金來,要一千兩黃金!」

  少年鬆了口氣,在公主耳邊低聲道:「娮娮,沒事的,他們只是要錢,很快就會放我們走的。」

  他們兩個就這樣被押到土匪的寨子上,關進一個簡陋的木屋裡。

  永嘉只記得自己很害怕,中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到了深夜時,少年突然把她叫醒,很認真地道:「娮娮,一會我引開他們,你只管跑自己的。你個子小,天又黑,貼著牆根跑,他們不會發現的。等出去後,就一直順著水流走,你的父皇會在水流盡頭等著你。」

  少年摸著她的頭,囑咐道:「如果被抓住了,你就說:『我是燕國的小公主,你們敢傷我,我就讓父皇殺了你們。』」

  少年沒敢說的是,剛才他聽到了門外土匪的談話,那些人根本不是為了銀錢,而是和齊國勾結,衝著燕後和公主而來。

  在小公主錯愕迷茫的神色中,他從腰間拿出自己唯一的兵刃:「這是我娘給我的匕首,你帶著防身。」

  小公主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的胳膊:「琮哥哥,我不敢,你和我一起去。」

  少年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娮娮乖,你還記得我們看過的螢火蟲嗎?他們會替哥哥保護你的。」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匕首:「你會來找我嗎?」

  「會的。」

  後來,她記得少年從窗戶跳了出去,山間火把通明,所有人都在抓少年。

  而她則握著匕首,根據少年的話跑了出去。

  山間很冷、很黑,那條溪流長得看不到盡頭,只有螢火蟲和懷裡冰冷的匕首陪著她。

  她一直走,走到天亮時,終於在溪流盡頭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她先是趴到父皇懷裡痛哭,又哽咽著讓父皇去救琮哥哥,可是父皇當時的眼神很複雜,只是讓母后把她抱回了屋。

  她後來才知道,綁匪要她母后帶著贖金去,她的父皇知道有詐,不忍心讓母后涉險,就改了口信,誆騙少年的娘親只身前往。

  一個弱女子為了自己的兒子進了匪窩,卻再也沒能回來。

  ·

  再見到少年時,他身上穿著白色的孝服,冷著臉將匕首奪了回去:「你不配碰我娘的東西,我恨你,恨你們所有人。」

  永嘉拽著他的衣袖哭著道:「對不起琮哥哥,你別不理我……」

  少年扯開衣袖:「放手。」

  她不願意放,還伸手去夠少年的脖子,卻被少年一把推倒:「別碰我!」

  她坐在地上,握著自己的手哭著道:「琮哥哥,我的手受傷了,好疼。」

  然而少年只是留下一句嬌氣就轉身走了。

  彼時她不知道少年的仇恨,不知道父皇的自私,只知道她的琮哥哥不理她了,於是扯著嗓子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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