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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礙眼。」

  說完,他呼出最後一口煙,將菸蒂掐滅在煙缸里,「你吩咐下去,按說的處理就行,不用再報給我聽了。」

  他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不會跟任何人產生情感上的牽扯,即便對方是裴筱那樣令他頗為滿意的絕色美人;所以昨晚即便非常不快,他也不會當場跟那個略顯冒失的司機發作。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別人在自己面前撒野。

  就像外面傳的那樣,他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人。

  見喜伯收起那張信紙,準備去客廳掛電話安排,他又補了句:「喜伯,順便再幫我重新找個司機。」

  對於昨晚司機的幾次失誤,他倒還不至於懷恨在心,但一個不能勝任自己崗位的人,也不應該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更何況,對方還是沈克山的人。

  吩咐完所有事情,沈璁重新坐直身體,推開面前的菸灰缸,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端起碗筷。

  畢竟,一個沒有心的人,自然不會心軟,也不會猶豫,不會愧疚;甚至,從頭到尾,他的情緒都沒有產生過任何波瀾。

  這一切在他看來,就像下雨要打傘,天寒要加衣一樣,理所當然。

  夾菜時袖口碰掉了桌上的信封,他這才看到,信紙拿出之後的空信封並沒有癟下去,裡面似乎還有東西。

  他疑惑地撿起信封,很快摸出了第二張信紙,這次是關於裴筱的信息,住址,年齡等,還有裴筱每晚在上海幾個不同夜總會登台的具體時間。

  能巴結自己巴結到這個份上,看來孔立文在孔家的日子的確不好過。

  沈璁想著,嘴角露出點意味難明的笑意。

  既然敢在眾人面前毫不遮掩自己對裴筱的興趣,他就不介意那點癖好被人看穿;但昨晚他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百樂門的,孔立文當然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所以這次的馬屁著實拍到了大腿上——

  因為他和裴筱之間已經結束了。

  他突然面色一凜,將信紙揉成一團,正要轉身扔掉時,瞧見喜伯不知什麼時候打完電話回來了,正默不作聲地站在他身後。

  外人都說他城府極深,但在家裡,他對喜伯基本沒有什麼需要特別隱瞞的;而喜伯也很了解他,如果他不開口,對方也從不試探。

  他總覺得喜伯這個表現有些反常。

  「喜伯,你認識裴筱?」他試探道。

  「不、不認識。」喜伯忙否認道,轉身收拾起東西來,動作略顯刻意。

  如果真的不認識一個人,聽到陌生名字的第一反應該是問一句「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那你昨晚為什麼盯著他看?」沈璁沒有當面拆穿,但也不打算藏著掖著,只是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道:「我身邊的人,你從沒正眼瞧過。」

  「少爺身邊的人,從來也不會出現第二次,我瞧他們做什麼。」喜伯背對著沈璁,說著停下手邊的動作,「我也只是聽說,外灘有個能把旗袍穿得特別好看的男人。」

  「百聞不如一見,既然少爺把人領回來了,我就好奇多瞧了兩眼……」

  說完他又忙活了起來,半晌後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小聲嘀咕了一句:「長得跟個妖精似的,確實好看。」

  喜伯說到最後時,語氣多少有些不屑,但沈璁卻被逗笑了。

  有情緒,才說明是實話。

  但老頭這輩子不煙不酒,以前陪沈璁母親去聽戲時都只守在戲院門口,壓根不進去,一個大半輩子都沒什麼不良嗜好的人,怎麼會認識裴筱?

  「喜伯。」沈璁無聊了一整天,總算遇到點感興趣的話題,便饒有興致地問道:「他一個百樂門裡賣唱的,你是上哪兒聽說的?」

  「他進百樂門才幾天吶?」喜伯嫌棄地撇了撇嘴,「他以前啊,是個戲子。」

  「你怎麼知道?」沈璁很快追問道。

  「少爺,你忘了?夫人在的時候,最愛聽戲了。」喜伯放下手邊的活計,走到沈璁身旁,「也是,你那會還小呢……」

  「後來夫人跟老爺搬來上海,總說這邊的京戲差點子味道,去得便少了。」

  上海一帶原本的地方傳統戲劇有許多,諸如崑曲、黃梅戲一類比較流行,聽京劇的人少,唱戲的自然也少,普遍水準便不及北平。

  後面因為北邊不太平,許多人被迫南遷,聽京戲的人多了,圈子才跟著慢慢火熱起來。

  而這當中最當紅的,就是花旦名角裴筱。

  以他當時紅火的程度,想要聽一折他的戲,通過正常渠道花錢,根本買不到戲票。

  「那會少爺已經出國了,夫人一個人呆著也無趣,我家老婆子就想著去托老爺的關係,求兩張好位置票的票來。」喜伯說著搖了搖頭,「可夫人卻說自己不愛聽花旦的戲碼,嫌鬧,就攔了下來。」

  沈璁現在還記得,小時候和母親去戲園子,母親百聽不厭的一直是一出《霸王別姬》,的確是傳統的大青衣;但關於母親,他似乎並不想過多提及,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好好的一個角兒,怎麼現在不唱了呢?」

  「哼——」喜伯冷哼一聲,難得激動地罵道:「好個屁!」

  雖說有大量北方人南遷,但比起北平,上海能供給京劇的土壤還是貧瘠得多;隨著外灘上歌舞廳一家家地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去趕時髦了,連戲園子都不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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