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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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小哥是猜到了死者的身份害怕惹禍上身,所以才不肯多言的是嗎?」身後,安遠道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祁辰腳步微頓,淡道:「安大人多慮了。我只知道死者出身行伍,身手不凡,如此而已。」

  祁辰離開後,安遠道的臉色愈發凝滯起來,就連一向遲鈍的張青都察覺到幾分不對,默不作聲地立在一旁,不敢言語。

  「大人,這件案子……」如果此人的身份真如他們猜測的那般,那麼這次滁州城怕是要捲入一場血雨腥風中了。

  從他手中接過油紙卷,安遠道思量了片刻,沉聲道:「江湖仇殺,可以結案了。屍體送去義莊,記住,這件案子到此為止,吩咐底下的人不許將此事傳揚出去。」無論如何,那個人,可不是他們這些小嘍囉能夠惹得起的!

  「是!」

  ……

  從衙門出來,祁辰拿著方子去城裡藥鋪替師父抓了藥,回到下河村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日薄西山,昏黃的光線籠罩著整個下河村,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在這一派祥和寧靜的氛圍中,悠遠的暮光將祁辰的身影拉得很長,愈發顯得她身形消瘦單薄起來。

  她和師父住在村子盡頭的一處僻靜院落,每次外出回家需得穿過整個村子,一路上自然要碰到不少村民,只是卻鮮少有幾個願意主動同她打招呼的,原因很簡單,她是個棺生子,是師父他老人家把自己從棺材裡救出來,從小養大的。

  在這個時代,棺生子可謂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再加上師父是個仵作,村民們害怕沾染了晦氣,有所避諱也屬正常。

  不過所幸她本就是個不願與人親近的性子,村民們如此倒是正合她意。

  「師父,我回來了!」一進門,祁辰便朝著屋裡喊道。

  「咳,咳咳咳——」屋裡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緊接著一道厚重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丫頭回來啦?」

  一進屋,瞧見桌上已經做好的飯菜,祁辰眉宇間划過一抹不贊同:「師父,不是讓您在床上歇著嗎?怎麼又起來了?」說著便將藥包擱在灶台上,走上前去將老祁頭扶到一邊坐下。

  「無妨無妨,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已經快好了。」一身布衣短打的老祁頭笑眯眯地說道。

  老祁頭今年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發間也摻雜了星星點點的白髮,只是他面色紅潤,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看得出來,常年練武的他身子骨兒不錯,至少遠勝這村裡的同齡人。

  只他向來不修邊幅,年輕的時候又吃了不少苦,臉上的褶子是一層疊著一層,所以從他住進這村子起,大家都喚他一聲「老祁頭」。時候長了,倒也沒人記得他全名叫什麼,就只知道他姓祁。

  見她猶自冷著臉不說話,老祁頭搖頭笑了笑,沒好氣道:「行了,別總跟師父板著一張臭臉,一會兒吃完飯陪師父出去走走,這兩日悶在家裡都快長毛了!」

  「嗯。」祁辰從鼻子裡淡淡應了一聲,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兩人吃完晚飯,祁辰將買來的藥放入砂鍋中,用小火煎上,師徒二人便出門散步去了。暮光微沉,河邊又地處偏僻,兩人就這樣沿著河道不疾不徐地走著,倒也沒碰見什麼人。

  看她自回來後便一直悶不吭聲,老祁頭心下瞭然,問道:「可是今日的案子有些棘手?」

  她頓了一下,「案子倒沒什麼,只是那死者的身份或許有些麻煩。」

  對著自己的師父祁辰並未隱瞞,將自己今日驗屍的發現悉數相告,末了有些猶豫不決地問道:「倘若今日前往衙門驗屍的是師父,您會怎麼做?」

  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過來人,她上輩子的經驗告訴她,不該插手的事千萬不要插手,否則她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可作為一個法醫,她的職業操守告訴她,應該還死者一個公道……

  聽她說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老祁頭自然明白她心裡的糾結,笑了笑,道:「古往今來,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蓋死生出入之權輿,幽枉屈伸之機括,於是乎決。仵作一行,旨推斷死因還原真相,為生者權,為死者言,至於剩下的,做與不做全在自身。」

  「所以你便是問為師,為師也只有兩字相告——從心,如是而已。」言罷拍了拍她的肩膀,負手往前去了。

  「從心?」祁辰眼中划過一絲迷茫,口中喃喃道:「大凡世事,不如我願者十之八九,想要從心談何容易……」

  月色下的垂柳枝丫橫斜,在地上印下了一道道斑駁的舊影。搖了搖頭,她甩開心中紛亂的念頭,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老祁頭急切的聲音:「丫頭,快來搭把手!」

  「出什麼事了?」祁辰急忙跑上前去,卻見師父正費力地把一個墨衣男子往岸上拖,當下便彎下腰去同師父一起將那人從河裡拖上來,讓他平躺在岸邊的柳樹下。

  老祁頭半跪在地上,用力地按壓著他的胸腹,令他將嗆進肺部的河水吐了出來。祁辰站在一旁冷眼瞧著那人,只見他被凍得臉色蒼白,嘴唇青紫,雙目微合,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顫抖著,可即便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也難掩男子那一身與生俱來的華貴氣度。

  祁辰眉心緊蹙,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將會是個大麻煩。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祁辰皺眉道:「師父,此人來歷不明,咱們還是莫要多管閒事的好……」

  「瞎說什麼呢,誰教你的見死不救?!」老祁頭低喝了一句,說著就要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那人蓋上,祁辰見狀連忙攔住了他:「哎師父你別,你風寒才剛剛好一點兒,受不得涼!」說著便先一步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萬分嫌棄地丟在那人身上。

  「來,丫頭,過來搭把手,咱們把人先帶回去再說。」老祁頭替那人披好衣服,抬頭對祁辰說道。

  師父都發話了,祁辰就是心裡在不情願,也只好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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