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母子心中的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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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之術,「法、術、勢」的不可缺一,在此事中全盤體現了出來。

  要鞏固自己的權勢,皇帝勢必想動陳天揚,又不能擅動陳天揚。他要考慮馭吏之權術,就只能藉助法典來解決問題。

  有道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若陳天揚的罪名落實,即便他曾為本朝立下汗馬功勞,百姓朝官也都容不下他。

  但皇帝深知,這個罪名實際上是莫須有的。所以他又要反過來用權術來堵住百官和百姓的口。

  要知道,陳天揚震主不震主只是皇帝的一人臆斷。而他的功高卻是有目皆睹的。

  百官不會想皇帝動輒處置功臣。因為那意味著陳天揚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而有了戶部這個事情在先,百官的態度就會改變了。

  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先顧好今日,先將現下自家這些人洗乾淨,這是眾人一致的想法。

  果然,整個三司會審下來,小吏之死已經完全變了性質。整個事情的風向更是完全改變了。

  戶部眾人,成了含冤受屈的一方,得勝歸來的陳天揚,反而成了居心叵測的一方。

  當日,蘇瑾瑜便回了長安侯府。

  侯夫人大黃氏自是喜不自持。又是準備火盆、又是準備柳枝,忙活個不停。

  二房院子裡,蘇昭寧的心情,卻並沒有輕鬆下來。

  所以,一切真的只有尚主這條出路嗎?

  往後的幾日裡,陳雨蕊和南宛宛都沒有登門。

  蘇昭寧想聽到最新的消息,就只能從蘇瑾瑜的口中。

  「戶部這邊的嫌疑是已經完全洗清了的。」蘇瑾瑜入獄了這些天,人都瘦了一圈。

  因此,每日每頓,他的膳食都格外的豐厚。

  蘇瑾瑜便也讓蘇昭寧坐下跟著自己一起吃。

  「這道鳳穿金衣做得甚好,二妹妹嘗嘗看。」蘇瑾瑜夾了一筷子鴨肉放入蘇昭寧面前的小碟子中。

  他望著蘇昭寧將鴨肉夾起放入口中,才繼續往下說:「至於陳小將軍那邊,局勢還僵持著。從副將到參軍,都不認罪。可如今戶部也是好不容易才洗脫了嫌疑,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去挑茬。」

  「就是在軍營有個小舅子在的許大人,也是睜大了眼睛,在等著實證出來。」蘇瑾瑜又夾了一筷子其他菜放到蘇昭寧碗中,解釋道,「他有個親弟弟在戶部呢。」

  其實蘇昭寧此時的心情完全是食不下咽。

  陳天揚三番四次救了她,她對他無男女之情,但卻有感激之情。

  若陳天揚真因為自己耽誤了未來,蘇昭寧會愧疚一輩子。

  她試探性地問道:「此事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蘇昭寧又補充了一句:「哪怕是往後宮裡想想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出自己的姻緣。」蘇瑾瑜聽他妹妹提到了想辦法,就沒有再遮掩。而是直接地把周大公子的想法說了出來。

  因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莫說近兩代陳府沒有在宮中受寵的妃子,就是有,如今這種情況,光靠求情也是不行的。」蘇瑾瑜又給蘇昭寧舀了一小碗湯。

  他把湯放到蘇昭寧面前,目光包含期待地看著蘇昭寧,催促她道:「二妹妹,你再嘗嘗這個。」

  「這是?」蘇昭寧訝然問道,「難道是大哥哥你親手下廚做的?」

  蘇瑾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確實如此。如今雖然大罪洗刷清楚了,但經由此事,戶部在聖上面前地位已大不如前。尚書如今做事畏首畏尾,擔心多做多錯,下面的人自然是上行下效。所以我的閒暇時間也多些了。」

  「那大哥哥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補一補身子。你都瘦了。」蘇昭寧望了眼蘇瑾瑜,又低頭看向整張桌子。

  這一大桌菜葷素搭配勻稱,煎炒炸蒸,各個口味都有一些。想來絕不會全出自她大哥哥之手。

  十幾樣菜餚,其中有五六樣都是大哥哥平日不愛吃的。

  由此可見,祖母和伯母都只顧著給她大哥哥補身子,全然不知道大哥哥平日的口味傾向。

  做長輩的,其實很多都是這樣。一味地強調在為子孫兒女好,但卻全然沒有考慮過這種好,能不能為兒女所接受。

  威遠侯府里,一對母女就正在吵架。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哥哥。他是我的親生骨肉,我還會害了他不成?」陳夫人正一臉失望地看著她的女兒陳雨蕊。

  陳雨蕊臉上的神情,同樣是失望。

  「母親,您怎麼會這樣想?難道大哥哥喜歡吃雞,不喜歡吃鴨,你給他頓頓做鴨子,這就是為他好嗎?更何況,婚姻大事,根本還不能以吃食論!」陳雨蕊為她的兄長忿忿不平道。

  說完兄長本身,陳雨蕊又說到了她母親考慮的議親對象上。

  「母親,您要是想為哥哥定下六公主就算了。您為什麼要選擇七公主?七公主、七公主她……」陳雨蕊第一個想到的是其實是定遠侯爺。

  但終究七公主的上一段定親不是定遠侯爺,陳雨蕊只能生生咽回去。

  她道:「七公主與秦世子都定親好幾年了,您憑空去插一腳就不怕秦家怨恨上我們陳家嗎?」

  「秦家只會感謝我們!如何會怨恨我們?」陳夫人反駁道,「獵場之上,秦世子受了重傷。沒有多久,他或有隱疾的事情就被傳了出來。秦夫人早就懷疑是七公主的意思了。可她偏偏又不能去尋公主的麻煩。」

  「七公主不提退婚,秦家就只有一條途徑。只能自己承認秦世子確實出了問題,這才可能退婚。」陳夫人提到此處,臉上還有了幾分笑意。

  她道:「如今我的意思透露出來,秦家是求之不得。到時候,秦家大可以以成人之美的大義退居後面。」

  「那我們陳家就擔下奪親的名義了!」陳雨蕊覺得她母親有些不可理喻了。

  過去,她母親不是這樣的。

  就是在面對安怡縣主的問題時,她母親陳夫人也未曾這般方寸大亂過。

  現在,陳雨蕊覺得,陳夫人做得每一個打算,都是亂舉。

  陳夫人覺得跟女兒說不清楚,便直接下了定論:「此事我意已決,你無需多說。明日我便會進宮求見皇后,將這樁婚事定下來。」

  「母親,您就不問問哥哥自己的意思嗎?」陳雨蕊忍不住揚聲喊道。

  她的刻意提高聲音,並沒有讓陳夫人有什麼格外的震動。

  反而,陳夫人說了一句讓她頗為難受的話:「雨蕊,這件事,其實最早不是你提出來的嗎?如果你不跟我說周侍郎的那番話,我也未必想得這般周全。」

  「所以,你若是覺得日後見到蘇二姑娘尷尬,那就不去見了罷。」陳夫人說完這一句,就徑直轉身走了。

  被留下的陳雨蕊眼睛有些發酸,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又轉,最終沒有落下來。

  她母親真是太狠了。

  她原本想去同蘇姐姐說這事的。希望蘇姐姐能去見她哥哥,阻止這樁根本不幸福的婚事。

  但是就像她母親說的,當時候是她同家裡說了這個事情。蘇姐姐那般聰明,定然也能夠猜到此事。自己再去報信,蘇姐姐會相信自己嗎?

  陳雨蕊想到這些,那袖子裡已經寫好的帖子,最終沒有送去長安侯府。

  她沒有臉去見她蘇姐姐。

  而威遠侯府的另一個人,正在興致勃勃地準備去見蘇昭寧。

  雖然受到了彈劾,但是陳天揚的身份擺在那兒。在沒有實證之前,他是不可能要下獄的。

  所以,在威遠侯府見過了自己父母親的陳天揚,把他返京時買的小禮物打開挑了又挑。

  這次返京,他在沿路城池幾乎都略微停留了個把時辰。為的,就是給心愛的姑娘尋一個滿意的禮物。

  每一個挑一樣或者兩樣,單看似乎不多,如今一起看,卻是有了滿滿一箱。

  陳天揚是絕對不吝嗇把這一箱禮物都送給蘇昭寧的。

  但是,他擔心蘇昭寧不會收。

  盛情,不是做在明面上的。

  雖然他很想做在明面上。

  那就留到跟她成親的時候吧。到時候,他一定要讓她十里紅妝。

  陳天揚其實已經與父母分府而居,所以驃騎將軍府的種種東西,他都完全不需要拿到母親這邊入帳。

  他知道,蘇昭寧的父親只是個七品小官,定沒有什麼積蓄。她生母又早逝,繼母又有自己的女兒。

  這些都不要緊,他愛的不是她的家世、她的家底。

  她沒有,他便全給。

  他要將他有的最好的,全給蘇昭寧。

  陳天揚把那一排的禮物看了又看,每一個都是他精心挑選的。他很難選出一個最好。

  目光來回掃了三四遍,他突然眼睛一亮。

  那邊那樣繡品,雖然也很別致,但繡的卻是武功。想來昭寧不是最喜歡的。

  倒是安怡應當會喜歡。

  那就把這個給安怡算了。

  他要成親了,她應該會難過。不過她就是個小孩子,哄一哄就好了。

  陳天揚有了思路,很快就把禮物區分了出來。

  他不知道什麼算最好的,但是想一想,哪些不是蘇昭寧最喜歡的,那就都剔除了出來。

  剔除出來的很多,給陳雨蕊留了三件,給安怡也是三件。

  陳天揚想好了,明日他去見蘇昭寧的時候,就要同她說:昭寧,我想娶你。

  我回來了,我想娶你。

  對第二日,陳天揚充滿了期待。

  冬日已悄然而至,第二日醒來,只見窗外飄起了小小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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