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戶部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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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昭寧是從陳雨蕊被調戲一事想到的這次戶部事情的另一種可能性。

  軍糧缺失是整個戶部被捲入的根源。

  但是實際上,軍糧這事應當至少有兩方的說辭。一方是送的,一方是收的。

  真的數目不對,除了送的撒謊,就可能是收的撒謊了。

  所以,陳天揚也極有可能被被捲入其中。

  最令人擔心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日陳雨蕊被調戲,蘇瑾瑜、南懷信、顧大公子三個男子挺身而出,都未能得到百姓的認同。而陳天揚的名號一出來,百姓立馬態度發生了天上地下的改變。

  此一事,就足以窺見陳天揚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官員受百姓愛戴是好事。但是太過愛戴,就未必是好事了。

  蘇昭寧猜測皇帝這次動怒,也許真正想撒氣的對象是陳天揚。所以她理解周大公子對自己提出的婚事,但理解不代表要接受。

  就像現在周大公子對自己如此發怒,蘇昭寧也並不準備改變自己的決定。

  她心平氣和地回答道:「我是不會嫁給陳小將軍的。」

  這開門見山的答案,讓周大公子的臉色勉強好看了一些。

  而在不遠處的陳雨蕊,一臉的不敢置信。

  她先前聽周大公子那般訓斥蘇昭寧,就有些詫異了。

  陳雨蕊不明白,這蘇大公子入獄,戶部的事情,怎麼就跟她哥哥相關了。

  而聽到蘇昭寧的話,陳雨蕊對那亭子中的周大公子產生了一絲不悅。

  她兄長與蘇姐姐之間,根本不需要外人來說。

  他逼得蘇姐姐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想要做什麼。

  周大公子想要做的事情,其實並不自私。

  他聽蘇昭寧有退一步的意思,便把激動的情緒也收斂了一些。

  周大公子自認為頗有耐心地同蘇昭寧道:「你另嫁他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即便你說不嫁陳天揚,但只要你一日雲英未嫁,他就一日不會死心。」

  「有些事,你還沒有想清楚嗎?」周大公子皺眉看向面前的蘇昭寧,準備把話攤開來說。

  蘇昭寧卻制止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讓陳小將軍尚主。」

  功高震主,是為臣者大忌。

  而陳天揚如今的優勢在於,他的將軍夫人還虛位以待。若是他成了皇帝的自家人,這功高也就不值得皇帝憂心了。

  這一點,蘇昭寧是方才想到的。

  周大公子自己方才說得很清楚。他想娶她,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既然犧牲自己的婚姻也要娶她,顯然就是她嫁人對大局有利。

  蘇昭寧抬眸望向面前的周大公子,一字一頓十分肯定:「周侍郎,我覺得,陳小將軍不是那種苟且偷生之人。他尚不尚主,除了他自己想,其他人誰也不可能強迫他。」

  陳雨蕊已經越來越聽不懂蘇昭寧和那位周侍郎的話了。但是聽到這裡,她卻覺得,蘇姐姐真是她哥哥的知己。

  她哥哥曾經同她說過,一生戎馬也無怨無悔,唯獨不想婚姻之事受人束縛。

  所以儘管在遇到這蘇姐姐之前,陳雨蕊和陳夫人都很擔心陳天揚會執意要娶安怡。但實際上,不夠動心,即便是青梅竹馬,陳天揚也沒有勉強自己。

  這樣的話,陳雨蕊很理解。但周大公子卻不能。

  他聽了蘇昭寧的答案,忍不住拂袖而去。

  留下的,不過是一句對蘇昭寧失望透頂的話。

  「我高看蘇姑娘了。」

  周大公子離開後,陳雨蕊立刻跑了過去。

  她替蘇昭寧忿忿不平道:「這周侍郎怎麼這樣啊。蘇姐姐與他意見不同,他就貶低蘇姐姐。真是妄為男子。」

  另一個周侍郎在陳雨蕊身後頓住了腳步。

  周軒林覺得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蘇昭寧看到了周軒林,主動上前同他打招呼道:「周侍郎。」

  這稱呼,周軒林頓覺陳雨蕊就像在罵自己一般。

  好吧。不管這母老虎怎麼說,他可不能妄為男子。

  周軒林同蘇昭寧道:「蘇二妹妹,我來尋你,是為了瑾瑜的事。」

  蘇昭寧點了點頭,先謝後問道:「勞煩周侍郎了。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你能做的,就是不要去找任何人了。」周軒林看了蘇昭寧一眼,他目光不自覺往蘇昭寧旁邊的陳雨蕊那邊去了一下。但他極快地又收了回來,想到自己即將要說的話,周軒林有些內疚。

  他似乎什麼也沒幫上好友。

  「那個,不知道瑾瑜同你說過沒。」周軒林低下頭,不敢再看蘇昭寧,他艱難開口道,「我有個姐姐在宮中。」

  「我原本是想讓姐姐去皇后那邊求情,看能否把瑾瑜先放出來。再不濟,我去見他一面,問下情況也好。」周軒林說完這些,忍不住就嘆了口氣。

  他這聲嘆氣,讓蘇昭寧心情頓時十分沉重。

  就是陳雨蕊也跟著擔心起來。

  陳雨蕊跺了下腳,催促道:「然後呢?到底怎麼樣了?你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幹什麼,快說啊!」

  看著陳姑娘跺腳的那一下,周軒林又覺得自己腳尖也痛了。

  他下意識把腳往後收了收。

  蘇昭寧也看向周軒林。

  周軒林繼續往下說道:「我還才跟姐姐開口,姐姐便告訴我了。說是朝堂上聖上那一震怒才結束,後宮中就收到了不少傳信。」

  「戶部是個好地方,當初進去的人,也無一不是削尖了腦袋進去的。所以這一出事,大家自然還是能動用的關係都動用了。」周軒林抬頭看了一眼蘇昭寧,問道,「你們知道戶部尚書的背後是誰嗎?」

  陳雨蕊父親是威遠侯,哥哥又是驃騎將軍,對朝堂後宮比蘇昭寧更為了解一些。

  她脫口而出道:「是皇后吧。戶部尚書算起來,是皇后的舅舅。」

  「是。」周軒林又問,「那你知道戶部幾個侍郎,除了瑾瑜,其他人是些什麼關係嗎?」

  「我就聽說過一個,說是那姓陳的侍郎雖然姓陳,但是早年其實是一直是在養在許侯爺身邊的。這樣算起來,其實倒也能跟太后扯上些親戚關係了。」陳雨蕊下意識就順著周軒林的話做答。

  不過她答完這一句,又急躁起來。

  陳雨蕊催促道:「你光問這些做什麼,趕緊說關鍵啊。」

  「關鍵已經說了啊。」周軒林覺得這陳姑娘實在是涉世未深,太不懂朝堂之事了。

  好吧,一個女子,他也不該苛求她懂朝堂的。

  「雨蕊,不必催促周侍郎,我都明白了。」蘇昭寧聽完周軒林的這些話,心情越來越沉重。

  周軒林才自我安慰完,沒想到蘇昭寧就開口了。他忍不住問道:「蘇二妹妹真的都明白了?」

  蘇昭寧苦笑道:「周侍郎的意思我確實明白了。我不會再去四處求助。比起戶部其他人,我大哥哥算是最無門路的一個了。他們都沒有辦法,我求人又有什麼用。不過是讓大哥哥在聖上面前途添不喜罷了。」

  「更何況……」蘇昭寧望了眼陳雨蕊,又望向周軒林,她自欺欺人的問了句,「周侍郎覺得周侍郎那話如何?」

  她希望那是假的。

  兩個周侍郎,但問的人不迷糊。

  聽的人也沒有迷糊。

  周軒林愈發不敢看陳雨蕊了。

  但問題,他還是回答了。

  「我讓你別去找人,也有這個意思在其中。平常時候,要動一個人很難。這種時候,人的自私就出來了。」周軒林說得很晦澀。

  但他的話,蘇昭寧全能明白。

  是了,戶部是這樣一個關係龐大的地方。皇帝要動這裡,那些人就會拼命想辦法。

  不惜推出別人。

  哪怕那個人是他們或許曾支持過的陳天揚。

  帝王之術,亦是百折曲回。

  皇帝此舉,既能處置功高震主的陳天揚,又不會給自己留下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聲。

  為了自家的兒子、夫君、弟弟等,戶部後面這些人,必當齊心合力,將軍糧的錯全部推到軍隊那邊去。

  軍糧有沒有過問題,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蘇昭寧不禁想起陳天揚那封信來。

  在前不久送來的那封信里,陳天揚滿紙只有即將回京的喜悅。他還不知道,如今京城等待他的,就是一張天羅地網。

  這張網,在陳天揚的軍隊駐紮在京外十里地的時候,徹底織好。

  蘇柔嘉來同蘇昭寧憂心忡忡地說,陛下已經決定,待陳小將軍入京,就請其一同參加三司會審。

  軍糧之事,開始徹查。

  三司會審的堂上,軍營遞迴的摺子,戶部出糧的帳單,以及小吏之死,全被擺在了明面上。

  陳天揚率先開口。

  他性子直率,並不會隨意污衊同僚。所以那摺子上說的缺糧兩萬五千擔,陳天揚便當場否了。

  他說自己沒寫過這樣的摺子。

  滿座譁然。

  這軍糧案,莫非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這話尚未有人說出來,已經入獄了一段時間,在堂下受審的戶部之人就有喊了出來的。

  「陳小將軍如今又打了勝仗,竟是目中徹底無人了!這摺子,你說是缺就缺,翻臉說不缺就不缺。可憐我們這些人,因為你一道摺子,就在獄中待了這些日子。名聲盡毀!」

  「臣請嚴查。」會審的官員就有帶頭跪了下去的。

  皇帝無奈,便點頭肯了。

  這個局勢,顯然變化得太快。快得簡直帶上了一絲迫不及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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