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漂亮的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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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珍宜十分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在她看來,美貌是最聽天由命的資本,卻也是女人最強硬的資本。

  不巧,她就擁有這種上好的資本。

  在女人的美貌面前,才學、品德都是可以往後靠的。就如同這桌上的糖乾梅子,表面上看,是弟弟蘇瑾軒送過來的。但如奉承的丫鬟所說的,這梅子來源長安侯府可只有大少爺蘇瑾瑜一處。

  所以,這梅子到底代表了誰的心意已經不言而喻。

  蘇珍宜倚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貼身服侍的丫鬟走進來的腳步聲將她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看似疲憊地望了丫鬟一眼,隨意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三小姐,已經申時了。」丫鬟因由上次蘇珍宜跑出去的事情受了大黃氏的重罰,是以如今甚為小心翼翼。就是蘇珍宜問個時辰,她也內心忐忐忑忑。

  蘇珍宜瞧出丫鬟的謹慎,心裡只覺得好笑。侯夫人母女沒有自己這樣的資本,便不知道美貌這東西對男人而言,恰恰是朦朦朧朧的時候最是美好。她們越是阻止自己露面,曾經見過她的人,只會愈發地魂牽夢縈。

  申時,大少爺蘇瑾瑜應當已經回到長安侯府。從弟弟蘇瑾軒口中,蘇珍宜已經知道,這次大少爺確實是準備留京任職了。只不過,京中的官職向來炙手可熱,大少爺想從中分一杯好的羹並不容易。

  蘇珍宜吩咐丫鬟替自己梳洗。

  丫鬟忍不住問道:「三小姐您是要出去嗎?您如今身子尚未痊癒,還是多多休息。」

  蘇珍宜倒也不惱,只是柔柔弱弱地答道:「我不過是整日躺在床上,覺得人精神都愈發不濟罷了。你服侍我梳洗了,我也不過就是對著鏡子瞧瞧自己,總比躺在床上看那上面的雕花來得好。」

  「姐姐是想出去走走嗎?」蘇瑾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丫鬟臉色一變,想要阻攔卻又不敢貿然開口,只能從旁勸道:「奴婢是擔心三小姐外出受涼。」

  蘇瑾軒徑直拿過屏風上的披風披到蘇珍宜的身後,說道:「就在自家院子裡,受不了多少涼。是大哥叫你過去的,姐姐。」

  「姐姐,你桌上這糖乾梅子是大哥特意向周大人討了給你送藥的。大哥相邀,你可不能託詞不去。」蘇瑾軒表面上似乎是在勸蘇珍宜,實際上卻句句在拿著大少爺做令箭。

  於長安侯府的下人們而言,大少爺蘇瑾瑜到底有多重要的地位,只要不是個瞎子,都能清楚。丫鬟便不敢再勸,只能想著等蘇珍宜姐弟走了,立即去向侯夫人稟告罷了。

  這廂,蘇珍宜被蘇瑾軒扶著往院子裡走去。蘇瑾軒壓低了聲音同蘇珍宜說話:「姐姐,那人來了。」

  蘇珍宜微微勾唇,輕聲答道:「他倒是不曾撒謊。那日同我,確實是說今日過來的。」

  蘇瑾軒正要接話,卻看到服侍蘇珍宜的丫鬟急匆匆往另一邊跑去,他皺眉就要喝住對方,卻被蘇珍宜抬手攔了。

  「唱大戲沒兩個喝彩的總是乏味。今日我這場翻身仗總要讓侯夫人母女親自看著,卻又阻攔不下才最是爽快。」蘇珍宜說話間,輕輕撫了撫自己那光潔的指甲。

  花園裡面,侯府大少爺蘇瑾瑜背對來路,與蘇珍宜姐弟能正好四目相對的反而是園中的客人。

  坐於右席下方的是長安侯府的常客,禮部侍郎周軒林。

  左席上端的,則是蘇珍宜曾有一笑之緣、再見之約的貴客。

  「畫不如人,畫不如人啊!」周軒林反而是第一次見到蘇珍宜的真容,他當即目光膠著在蘇珍宜身上,完全挪不開去。

  原背對眾人在吩咐丫鬟菜色的蘇瑾瑜轉過身來,看向面前的蘇珍宜。

  弱柳扶風,姣花照水,正是這般情景。

  可惜了。

  蘇瑾瑜心中嘆了一聲,便朝上座上的四皇子介紹道:「這正是舍妹,那日無狀衝撞了四皇子殿下。蒙殿下您不怪罪,還派了御醫過來替她診治。如今舍妹身子好些了,特讓她來向殿下賠罪。」

  「珍宜失禮,多謝殿下不怪罪,更多謝殿下賜醫之恩。」蘇珍宜行了個大禮,聲音嬌柔地說道。

  四皇子對面前這女子很有印象,除卻她的美貌之外,更有她那日牆頭之舉體現出的膽大緣故。

  不過膽大得不知天高地厚,哪個男人都不會喜歡的。

  四皇子突然收了臉色的暖色,冷著眉眼望向蘇珍宜道:「你需賠罪的只有花園那一次?」

  蘇珍宜當即一愣。

  她是蓄意謀劃,卻不知道這貴客竟貴重到是一位皇子。更沒有料到的是,對方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自己翻起舊帳。

  這是真怪罪,還是假試探?

  四皇子也不繼續逼問,只是徑直提起桌上的酒壺,滿滿倒上了一杯。

  蘇珍宜咬了下嘴唇,上前再行禮道:「珍宜知錯,希望殿下海涵。」

  四皇子抬眼望去,只見面前的佳人噙了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既然說是賠罪,那就看你有沒有這誠心了。」四皇子將倒滿的酒杯往前推了一推。

  蘇珍宜心中一狠,便端起那杯酒。

  蘇瑾軒上前一步,想要攔阻,卻是被蘇瑾瑜拉住了。

  四皇子脾氣陰晴不定,蘇瑾瑜認為,蘇珍宜招惹上這位,就必然要承受些後果。是以,他才嘆她可惜。

  雖然流落在長安侯府外的日子,蘇珍宜真的過得不算好。但這樣大的一杯酒,卻是從來不曾灌下去的。蘇珍宜才喝了一口,就感覺到酒味嗆得人難受。可她用袖子遮掩住鼻子,仍強行喝了下去。

  一杯酒急急飲盡,她的臉是真切地出現了慘白。

  四皇子這才滿意下來。他從始至終就瞧穿了這長安侯府三姑娘的心事。宮中長大的孩子,怎麼會連這點算計都看不穿?

  只不過,今日他卻難得地消了火氣。

  看著蘇珍宜那臉白如紙的模樣,他竟頭一次有了種憐惜的情緒。

  大抵人總歸是抗拒不了美的事物吧。

  蘇珍宜望向面前的四皇子,想要開口說話,卻感覺到身子一軟,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癱了下去。

  四皇子微微變色的臉映入蘇珍宜最後的視線中。

  不論怎樣,這一仗,她最終還是贏了。蘇珍宜安心地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明顯一夜已悄然過去了。

  蘇珍宜起床的動作驚醒了旁邊守夜的丫鬟。

  丫鬟忙扶住蘇珍宜,稟道:「三小姐您先躺著,四皇子遣的御醫還在府上,奴婢這就去請他過來。」

  丫鬟聲音未落,門外卻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瑾軒賢弟,我這有上好的醒酒藥丸,你讓我進去看看你姐姐吧。」

  是那位禮部侍郎的聲音。

  蘇珍宜對這位侍郎有些印象,完全是因為他的家世。他的姐姐,是宮中的娘娘。這樣的弟憑姐貴,應該很能讓大少爺蘇瑾瑜看清楚形勢罷?

  果然蘇瑾瑜的聲音也隨著腳步聲傳了過來。

  「軒林,不要胡鬧,這畢竟是內院。上次讓三妹去見四皇子殿下已有些不妥。」蘇瑾瑜在禮法之上一向有些拘板。

  周軒林卻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反駁好友道:「就是宮中如今也沒有這樣嚴苛的規矩了。前些日子,闕北的人還直接覲見了珍妃娘娘呢。」

  蘇珍宜不急不慢地在裡面聽著外面的爭執聲。她處事向來待價而沽。而她自己,則是她最為得意的一樣貨物。好貨高價,禮部侍郎的身份是不為蘇珍宜所看重的。

  只聽又有腳步聲傳來。

  蘇珍宜唇角微微揚起,人卻重新躺了下去。

  只聽蘇瑾瑜的聲音再次響起:「殿下怎麼親自過來了,下官實在有愧。」

  「昨日是本殿下過於嚴苛了,過來看看也是應該。許太醫,你這就進去看看蘇三小姐吧。」四皇子聲音沉穩,似乎沒有多少情緒包含其中。

  但房內的蘇珍宜卻自信自己已經撩撥動了對方的心弦。

  不然怎會來得這樣快?

  蘇瑾瑜堅持的聲音仍舊傳過來:「許太醫這邊診治,我就不打擾了。殿下,下官有一事要稟告。」

  蘇珍宜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攔得住人,又攔得住心嗎?

  她刻意輕輕地咳嗽了兩聲,門外的聲音聽著就焦急起來。

  雖然最後進房的仍然只有許太醫一個,但蘇珍宜心中卻已有十分得意。

  試問入了籠子的鳥又怎麼會飛?都到了長安侯府,四皇子會不來看自己嗎?

  左右不過是個先後時間問題罷了。

  只不過從晨輝初灑,到日落西山,蘇珍宜房中竟再無客來。望一眼窗外的餘暉,蘇珍宜終於按捺不住,問道:「二少爺呢?」

  丫鬟正拿了個勺子在替蘇珍宜攪冷湯藥,她一邊捧著藥碗走近,一邊答道:「方才聽外門那邊說,二少爺去家廟那邊了。」

  「家廟?」蘇珍宜皺了下眉,問道,「他去那做什麼?」

  丫鬟將藥碗捧到蘇珍宜嘴邊,答道:「是大少爺吩咐,讓二少爺去接二小姐回府。」

  盛著滿滿湯藥的碗被打碎在地面上,清脆的瓷器聲在房中響起。蘇珍宜往地上一踩,腳便立即被劃破流出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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