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
離初五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宋愷恨不得天天上將軍府報導，想要跟陳三多待一些時間，哪怕不是跟她單獨相處也甘如蜜糖。
期間，百里靖、百里奕等人也曾來過將軍府，百里靖瞅見宋愷的時候眯了眯眸子，他這幅半個主人的做派是什麼個意思。
「百里公子坐。」宋愷完全將自己代入了將軍府女婿的身份，對待客人熱情周到。
陳泉撇了他一眼，看看了眼陳三。是這人厚臉皮呢，還是阿姐點了頭？
幾人無關緊要的寒暄了幾句，走的時候百里奕遞過來一封信。
「初五有事。本宮就不來相送了。」百里奕看向陳三的眼神很複雜，他不知道那天母妃跟她在屋子裡說了什麼，能讓一個常年窩在佛堂里的人主動求見父皇，讓他換掉和親人選。
而他常年都見不著母妃，更別說母妃為了他的事情去見父皇求情，相比起來。怎麼覺得陳三才是母妃的親女兒一般。
陳三捏著信封笑容淺淡，她知道這應該是皇貴妃寫來的。
等人走了之後，陳三獨自一人回了房間，思索再三還是拆開了信。
信上字跡清秀，寫的都是一些對陳三日常生活的關懷，以及為什麼皇貴妃一眼就瞧出來陳三是她女兒的原因。
因為陳三長的太像她的小姨了，那個英年早逝，跟皇貴妃關係極好的小姨。
信紙不過薄薄兩張，皇貴妃沒有過多的提起以前的事情，但陳三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千言萬語。
陳三反覆看了兩遍，然後把信燒成灰燼，再見到陳高懿聽到自己的身世之前，她不會偏信任何一方的說辭。
初四下午，將軍府里已經開始為陳三跟陳泉收拾去邊關的東西。
「娘，孩兒又要不孝了。」對於母親，陳泉是愧疚的，自從去了照陽關，陳高懿就沒回來過。連陳泉自己也就回來過這一次，留下傅宛一人在汴京城中孤苦伶仃，還要牽掛在千里之外的親人是否平安。
「傻孩子。」傅宛揉了揉少年的頭，「好好照顧你爹，好好照顧陳三。」
也許是宋愷怕看見收東西的場面傷心，連續來了兩日的他今天沒有過來叨擾，陳泉摸著下巴嘖吧，今天不來，可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看見阿姐了。
「你不幫忙搬東西在發什麼楞？」陳三抱著一大堆新做好的衣物。傅宛平時在府中做的最多的就是給三人縫製新衣，好幾年積攢下來，除去已經寄過去的，還有不少。
「哎。」陳泉連忙過去幫忙，靠近陳三的時候低聲道，「阿姐，宋愷沒來哎。」
陳三瞄了他一眼，抬腳踹在他的腿上，「多嘴。」
「阿姐不會是害羞吧。」
陳泉話音未落。感覺自己的腳腕被什麼勾住往前一送，重心不穩摔了個屁股蹲，抱在手裡的衣服倒是都好好的，一件也沒掉在地上。
「等回了照陽關再好好收拾你。」陳三睨著他，眼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陳泉嘴微張，眨了眨眼。然後放聲大笑。
阿姐是真的害羞了呀。
直到次日清晨，陳三啟程的時辰前一刻鐘，宋愷才氣喘吁吁的出現。
「拿著。」宋愷塞過來一件東西，以強硬的姿態告訴陳三，這東西你不想收也得收。
陳三拿起來一看，是一串佛珠。
難道是嫌她殺孽太重，沒事數著佛珠清孽障？
「一塊玉佩不夠有用，我又去求了一串高僧的佛珠給你，每天都要帶著！」宋愷真的很擔心她的安危。也許在其他人的眼中陳三驍勇善戰，每戰必勝，但他忘不了在淮南王王府被打成奄奄一息的陳三。誰能保證她不會再次遇到危險的境地。
「嗯。」陳三莞爾，「謝謝你。」
「應當的。」宋愷走近半步，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道。「我還要十里紅妝去娶你呢。」
「不是十里紅妝。」陳三看著他，「從汴京城到照陽關有千里之遠。」
宋愷咬咬牙，「我會努力的！」
陳三踩蹬上馬，黑色的披風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冬日的冷風凌冽，她慣常的冷淡面容卻有幾分溫度。
「時辰到了。」陳三垂眸，「後會有期。」
陳泉知趣的沒有過來打擾二人，領著隊伍在前面不遠處候著，聽見馬蹄聲響轉過頭，看見陳三騎馬踱步而來，宋愷站在原地，臉上半是哀傷半是不舍。一腔情意毫無保留。
「阿姐？」這麼快就說完了？他還以為兩人要說上半個時辰呢。
「還不走是等著人來趕嗎？」因為和親的事，皇帝很惱陳三，可礙著皇貴妃明確的保人態度又不能做些什麼，只好趕緊把人打發走，免得放在眼皮子底下心煩，不然陳三是打算過完元宵再走的。
陳三走的很決然。一次都沒有回頭看，出了城門跑了幾里路她猛地拉住馬兒，回身看向汴京城，眸子裡的情緒很複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有人在盯著她。
「公子，我們回去吧。」元吉比宋愷慢，他到的時候陳三已經出了城。
「走，回去溫書。」
宋愷渾身都充滿了幹勁，春闈在二月，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
「回宮吧，咳咳……」皇貴妃的風寒還未好完全，被冬日的冷風一吹忍不住咳嗽，帷帽的紗布盪起一陣陣漣漪。
同樣帶著帷帽的尼姑虛扶住她的手臂，「轎子就在城牆下，貴妃娘娘小心腳下。」
坐進轎子後，一行人又快又穩的回到了皇宮，老嬤嬤端來熬好的藥汁，伺候皇貴妃飲下。
「今兒個天這麼冷，貴妃娘娘不該出門的。」
「下去吧。」皇貴妃蒼白的臉上餘留著一陣陣的潮紅，眉心皺起，也不知是病還是愁。
老嬤嬤跟尼姑對視一眼，收拾了藥碗退出房間。
皇貴妃呆坐在床沿，絲絲檀香縈繞，往日聞著再亂的心境也能慢慢平靜，今日卻失了效，眼前的畫面慢慢模糊，一滴又一滴的淚珠直直掉落在被褥上，開出一朵朵的花。
「三三……那是我的，三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