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
周府飛羽閣內，周詩語換上輕便的內室衣裳依靠在貴妃榻拆開剛送過來的新詩。
素雪點好適宜安睡的薰香，又端來花茶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瞧著自家主子捏著紙張，興趣缺缺看了一遍就讓她燒掉，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疑惑。
「小姐，我瞧著你也不是很喜歡宋公子的詩，為何這幾日總讓他寫了悄悄送過來。」
周詩語慢悠悠抿了口茶水，用一種素雪看不懂的眼神睨著她，「你說宋愷會不會以為我是欣賞他的文采才讓他寫詩送與我呢？」
「怕常人都是這麼認為的。」更何況宋愷心悅周詩語，這事兒素雪再清楚不過。
「我就是要讓他這麼認為，一個你傾慕的女子欣賞你的文采。然而卻因為身邊的婢女品性惡劣，被拒之門外，你說若是你，這個婢女留還是不留。」
素雪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小姐生辰給宋公子下了帖子，還特地吩咐要帶上那個婢女，是想......」
周詩語打斷她，對她招招手，「你過來，我有些事要提前交代你。」
素雪傾身附耳靠近，聽得周詩語細細交代了一番，然後鄭重的點點頭。「我必定把這事辦得妥妥的，一解小姐心中之氣。」
周詩語掩嘴輕笑，笑意淬著毒汁，一場陳三不知道的大戲已經提前悄然唱響，只等主角上台，把戲唱完。
……
從汴京到西北照陽關若是騎快馬日夜不停，7日便可到達，可若是押送大批糧草，腳程就要慢上許多，最快也需半個月。
越往北，百里奕和百里靖越發感覺到不同於汴京城的氣候和風景，兩兄弟在驛站堂屋圍著火堆聊天，興致盎然說著一路的見解。
「之前一直在汴京城裡讀書，出來才發覺先生說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對的。」百里奕饒有興致，說起了書中描述過的情景，「之前在書中讀過北方耕地多為旱地，這一路走來果然是旱地越來越多。」
「北方雨水少，也就喜干耐寒的小麥適宜，只是.....」百里靖語氣一低，沒有繼續往下說，伸手撥弄了下柴火，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不打仗才有好日子過啊。」百里奕看出他的心思，出了城才看見務農百姓的實況，今年收成一般。把稅一交剩的不足五分之二，那才多少糧食，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寒冬。
「行兵打仗，糧草至關重要，東胡人一日不退兵講和，繁重的賦稅就不會減輕......」他的眼裡迸射出狠絕的光芒，「若我能潛入東胡皇宮，把那些嗜戰的皇帝以及高官殺個一乾二淨就好了。」
「少痴人說夢，好歹那是人家的皇宮，容的你這個異族人隨意進出？早些睡吧，明早還要趕路。」拍拍粘在身上的碎屑，百里奕伸手放在他的肩膀。「我倒是想著去了照陽關後求著父皇多呆些時日，看能不能幫上陳將軍一二，也不枉我費盡心思走這一趟了。」
說完便先進了屋，百里靖沒有睡意，坐在原地沒動，隨來的明止從院外疾行而至。
「公子，京里的消息到了。」
百里靖接過小小的紙卷，展開，寥寥幾句很快看完，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回信告訴向林和袁松，只需跟在她身後。別讓她發覺，有致命危險再出手。」
「是。」明止畢恭畢敬的應道，上次他大膽質問過百里靖之後差點被換掉，明白身為一個下人，只要恪守本分就行了。
百里靖吐出一口濁氣，無聲的笑了。也不知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有沒有想自己。=
雖然陳三在別院說了那樣的話，他當時很震驚，也很憤怒。可事後他想過，也許是自己表現的太急切，讓她非常不安，才會這樣抗拒自己。
他不打算停止這一切，曾想過放棄，可仍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仿佛此生若不能有她作陪，就不圓滿。現在她不接受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跟她耗，總有一天她會懂。
眼下他不能在汴京城中護得她安危，只能派兩個人暗中保護，也讓自己能夠安心辦好手中的事情。
翌日。一早便下起了綿綿的細雨，秋風一吹，更是透心涼。
百里奕披著蓑衣騎在馬上，瞧了一眼天色。朗聲說道，「大傢伙抓點緊，早點趕到下一個驛站，本皇子請你們喝熱騰騰的肉湯！」
士兵們瞬間氣勢高漲。整齊的應了聲「好」，手腳都麻利了不少，雖淋著雨卻絲毫沒有感覺一般。
走了兩個時辰，突然有士兵上報，說有三輛拉軍餉的馬車車轅壞了，走不了道。停下來查看過後，百里奕和百里靖決定分兩路行事，百里靖留下來等馬車修好，百里奕率大部隊先行一步，日落之前趕到四峪山的驛站匯合。
「你不用著急，時間尚早，晚點應該能趕到，我先走一步，你小心行事。」百里奕溫言說道。
「三皇子你也小心些，這路上並不太平。」他深深的看著百里奕，被雨水打濕的眉目中流露出淡淡的暖意。
他和百里奕年齡相仿。又一見如故，接觸久了二人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這次押送軍餉他嗅到其中的危險，執意要陪著他一起去照陽關。
一路上二人表面上像是少年郎出遊一般閒適，實際上小心謹慎，出發頭一天都會讓斥候先去前路查探，確認沒有危險再前進。
百里奕點頭，「不多說了。」隨即翻身上馬。率領部隊前進。
目送大部隊離去的背影，百里靖心裡感嘆了一句：希望一切安好。
雨漸漸散去，白晃晃的日光曬在肩上，過了午時有一小會，馬車終於修好了，百里靖整裝出發，爭取早些趕到匯合點。
走了約摸一個時辰，有耳目聰敏的士兵忽然說前方有一小隊人馬飛奔而來，百里靖眉頭一皺，讓士兵們都進入備戰狀態。
待馬蹄聲越來越近，雙方一照面，百里靖愣了，「三皇子？」
應該在四峪山驛站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