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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遠橋雖已近彌留卻仍心智清明,張三丰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宋青書縱有千錯萬錯,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便是他自己不也仍對青書心存不忍麼?

  卻是宋遠橋既然把話說開了反而坦然,咳了數聲後續道:「徒兒而立之年才僅有這一子,他母親又去地早,徒兒憐他孤苦難免嬌寵些,養地他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見無忌孩兒武功名望皆勝於他便心生不忿,又為了個女子爭風吃醋鑄下大錯。七弟尚在襁褓時便入得武當,那時我與文氏膝下猶空,當七弟親生孩兒般養大。文氏離世時最牽掛的除了青書便是囑咐我要給七弟定下一門婚約,她連給弟媳婦的賀禮都早早準備好交付我手……文氏過世,七弟守的是一年母孝!青書……」宋遠橋面上忿恨與痛楚的神色不斷交錯最終化為如鐵石般的決絕,「他該死!」

  宋青書全身震顫仿佛狠狠挨了一鞭,他不敢出言狡辯只深深地叩首下去,不再起身。莫聲谷與宋青書名為叔侄,年紀卻只相差了七八歲,又是一同由宋遠橋照顧長大,感情如兄弟如父子。宋青書也知道:是的,我該死!

  「他貪圖美色心儀周芷若,原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並非是錯。只是那周掌門是何等人物,他明白嗎?他配得上嗎?」宋遠橋冷笑一聲,神色似嘲諷似不忿。

  宋遠橋卸任武當代掌門由俞蓮舟接任,周芷若回歸峨嵋之後勵精圖治,借著九陰真經的偌大名聲將峨嵋首徒丁敏君極其黨羽壓地服服帖帖,又打破峨嵋男女弟子習武之限允許有資質的男弟子學習峨嵋精要武學,如今峨嵋派聲勢浩大咄咄逼人,當真英雄了得不可小覷。聽得宋遠橋這麼說,俞蓮舟也是苦笑,只嘆道:「周掌門的眼界手腕非青書所及,武功謀略更是拍馬也趕不上……」

  跪在地上的宋青書想到在少林重傷之後峨嵋弟子對他的冷嘲熱諷更是羞憤難當,臉頰一時漲地通紅,忽而又成身冷汗。背叛師門之後他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周姑娘原就不曾對他有過情意,之後又何曾有半分感動?這個女子溫和柔順楚楚可憐,當初一顰一笑都令他神魂顛倒身不由己,那個殺了張無忌便成親的許諾,那一聲聲的「外子」,如今想來、如今想來……宋青書冷汗淋漓,再不敢想下去。

  「中秋之夜,徒兒偷偷去……去看了那畜生……」宋遠橋苦澀地道。

  「爹爹!」宋青書聞言猛抬起頭,撲到宋遠橋身上哭道,「孩兒知錯了,孩兒知錯了……」

  宋遠橋自枕下取出一本書冊遞給張三丰。「師父要徒兒專心精研太極拳法,拳法奧義已著書成冊請師父斧正;這一本、這一本太極劍法釋義……青書心浮氣躁太極劍法總是學不好,還請師父允許……」

  「為師自會替你在青書面前焚之予他。」張三丰輕聲道。

  「謝師父!」得張三丰一句應允宋遠橋好似放下心頭大石,臥倒在床頭雙目將闔未闔然目中神采已散,只望著虛空喃喃自問,「骨肉至親、手足之情,即便到了九泉之下我又有何顏面再見七弟?再見夫人?」

  張三丰與俞蓮舟都沉默不語面露悲色,唯有宋青書仍不斷哭喊「爹爹」,鬼魂本無淚,然他傷心到極處竟流出淚來,那滴滴淚珠色澤殷紅竟是血淚。

  宋遠橋到了瀕死之境,恍惚間竟好似看到了宋青書跪在他面前放聲大哭,微笑著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頰再囑咐幾句,然而手指尚未觸到他就已閉目而逝。

  「爹爹!是我害了你!」宋青書痛叫一聲,心口一陣窒痛,當即昏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原創角色:武當派弟子周雲石。

  第3章 打人莫打臉

  昏昏沉沉的宋青書感覺有一雙手將他扶起,溫暖的掌心觸到他的額頭,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喚道:「青書?」

  宋青書心念一動,猛然睜開眼果然見到爹爹宋遠橋正蹲在他身側雙手攬著他,面上儘是掩飾不住的關切。「爹爹!」他大叫一聲急忙合身撲過去緊緊抱住他,「爹爹,我知錯了!」

  宋遠橋聞言冷哼一聲,輕聲斥責道:「知錯了?馮默之雖是帶藝投師卻也是武當弟子,你既為大師兄非但不能友愛同門,反而與他鬥毆成什麼樣子?」

  宋青書驚訝莫名,與馮默之鬥毆?這都是多少年前的故典,如何又舊事重提?更何況,馮默之早已出師下山回泉州老家主持家業出海行商與武林中人都少有來往。「爹爹?」宋青書剛想出言問個究竟卻猛然覺出不對來,面前的這個宋遠橋看起來不過是不惑之年且精神奕奕,絕不是方才所見行將就木的枯槁模樣,而他自己的一雙手也比原先小了不止一點。再想到爹爹所提之事,宋青書的背上忽然泛起一股難言的寒意緊接著又狂喜莫名,心道:莫非是上天憐我,讓我回到了十數年前?

  宋遠橋見兒子沉默不語只當他是真心認錯便也住了口,兩個孩子之間先是言語衝撞復又大打出手的前因後果他已盡數知悉。馮默之帶藝投師入門未滿一月,小小孩童驟然離家思念家人,心中惱怒自然將怒火泄在所學武功之上,口口聲聲言道武當武學遠不如馮家家傳武功。青書心中不忿便與他爭執起來,馮默之遠不如青書伶牙俐齒被駁地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之下便是拔拳相向。恃強凌弱不能友愛師門自然是錯,只是對師門不敬以下犯上更加談不上是對。然而馮默之論口舌之利比不上青書論武功那更是差得遠了,他即已在青書手下受傷宋遠橋也就不好再行處罰。再想到這獨子自小心高氣傲情願受苦受罰也不願輕易低頭,如今罰跪一夜還起了熱症,心中更是大為不忍,只柔聲道:「還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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