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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曉套著圍巾,半個下巴都遮住,露出的兩隻眼睛,在夜色里,黑亮亮的,透著平靜。

  她說:「我不知道。」

  梁曉攏了下被風揚起的頭髮,別在耳後:「況且就算知道了,我也沒資格去讓你們怎麼做。盧誠讓我等他,我等他回來就好了,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的。」

  不管是六年前,還是現在。

  嚴路輕輕拉開何珊的手。

  何珊叫他:「嚴路!」

  嚴路說:「她說得對,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的。」

  何珊說不出話。

  嚴路轉頭,注視她,「我沒膽量,也沒擔當,該說的話這麼多年了始終也說不出,不管是哪句。」

  他突然笑了下,像極了以前沒有這層陰翳遮掩的爽朗模樣,「你也等吧。」

  何珊嘴唇蠕動,卻說不出話。嚴路已經下了街口。

  黑幕漸漸罩住這塊土地,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消失不見,但遠處的燈光、海上的漁火,卻始終燃著,在漆黑的天幕下,不僅不滅,反而愈發明亮逼人。

  **

  三人坐在店內。

  隔絕外頭寒氣的屋裡,一盞掛燈照亮四周,白色燈光下,三人對坐,相顧無言。梁曉坐了幾秒,起身去給他們裝水,水壺嗚嗚響著,她無聲地洗杯子、捻茶葉。

  何珊忍不住問:「你不擔心?」

  梁曉說:「擔心啊。」

  她捏取茶葉的動作卻不見停。

  水壺燒好的保溫鍵跳起,輕輕「嘀」了一下,在空寂的夜裡尤為明顯。梁曉用開水洗杯盞,垂著眼睛,看不清情緒。

  「你一點都看不出來擔心的樣子。」

  梁曉淡淡笑了下,也不接話,低頭泡茶了。

  「你知道嚴路和盧誠關係嗎?」何珊又問。

  梁曉說:「知道一點。」

  「我們以前是一起長大的,比誰都親。」何珊目光閃了下,「盧誠他雖然脾氣不好,但對我們也是真心好,特別是和嚴路。我跟何譯那時候融不進他們,他特別煩我們去找他,說不跟沒用的人混。」

  何珊說:「我也沒想到他們能鬧成那樣,如果那天我不催他們過來就好了,就沒那些事了。」

  茶水苦澀難喝,狠狠刺激了一下舌頭。

  梁曉安安靜靜聽著,捏著壺柄的手頓了下,才緩緩加水。

  何珊姐弟在商量接下去要怎麼做才好,梁曉站在窗戶邊。

  外頭已經完全黑了,開始細細密密地下雨,小雨蒙久了,窗戶上結了一層水霧,白茫茫的,看著凍人得很,水珠順著玻璃滑下去,消失在窗框上。

  旁邊桌子上扔著她下午外出購買的洗漱用品,兩條情侶毛巾纏在一起,窩在購物袋裡側,交頸纏綿。

  身後兩人在說話,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急躁慌亂起來。

  ……

  嚴路的車子冒雨在夜色中疾馳,他不知道盧誠會去哪兒,他已經不像以前那麼了解他了。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了解過他。

  車子慢慢減速,在出外省的國道口慢慢停了下來。

  嚴路車上、身上、全是雨珠,臉上門著一層水霧,睫毛沾著的水滴壓得眼睛都睜不開。他抹了一把臉,停了下來,在寂靜無人的公路上,暮色四合,引擎轟隆隆響著。

  咬咬牙,嚴路重新發動車子,往前面開去,終於在五分鐘後,看見路邊一間修理店,亮著一盞白熾燈,垂著根鐵絲,在屋頂上晃。

  店主正吃飯,旁邊扔著好幾輛廢棄自行車和摩托,鉗子、螺絲刀、鐵錘扔一地。

  嚴路車子在門口停下。

  「修車?」

  嚴路問:「有沒有看見一個騎黑色摩托的人從這過的?」

  「哪會注意這些啊。」

  嚴路抹了臉上水,也沒抱希望,轉身要走。

  那人補一句,「不過車開得巨塊的一輛倒是有印象,那時速必須上百了,一道白線就過去了……」

  嚴路手一頓,望了外頭一眼:「謝謝。」

  他重新出門。

  如果真從這走,那就是丘山了。

  這地方百八十里內,除了那裡,沒地方可以藏人了。

  **

  此時的丘山,一片安靜。這裡種著成片的白樺,灰白色的樹幹在夜色中宛如一個個杵立的幽靈,樹葉隨著風動簌簌響,雨絲細細密密往下降,撲得人臉上一片水霧。

  腳下草密成林,偶有昆蟲跳過,窸窸窣窣,往褲腳里鑽。

  盧誠手機沒電,扔在兜里,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很難找到目標。手心在粗糲的樹幹上磨久了,被雨水一淋,有些絲絲抽痛。

  他抹了一把臉,喊了一聲,「方全坤!你他媽給我出來!」

  無人應答,只有簌簌而響的樹葉拍打聲。

  盧誠低聲操了句,摸黑往山上去。這裡本來是有條路的,直通山上,兩邊下去是農作的稻田,還有外地人在這裡養蜜蜂,但偏偏手機沒電,烏漆嘛黑的,摸不著路。

  時間在流逝,梁曉又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帶走了……

  盧誠不再探路,直接上去,旁逸斜出的枝幹在胳膊、臉上划過,他也沒顧上,直接衝上山頂。

  山上有間屋子,正亮著燈。

  盧誠一腳揣開門,裡面空空如也。

  「媽的!」盧誠狠狠砸了下牆壁。

  「遲了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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