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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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面色古怪的打量了她一會,似是發現什麼,又似是突然間失去記憶的毛病又發作了。

  直看得文妃心裡著急又發毛,她才挪開目光,隨即卻十分好脾氣的對旁邊一位嬤嬤笑眯眯吩咐道,「既然如此,就叫多幾個人。」

  文妃心頭一熱,卻一抬頭又撞上太皇太后看似渾濁實際洞察一切的睿智目光,「橫豎那地方大,多幾個人幫忙也快些逮住那小東西。」

  既然老祖宗有令,下面的人自然十分迅速的集合了一大群宮人,然後就浩浩蕩蕩直往皇后的鳳棲宮逮小狗去。

  因為扯著太皇太后這面大旗,所以他們一行十分迅速且順利的直達鳳棲宮,並且在消息通報到皇后跟前,就開始在鳳棲宮尋找那條小狗了。

  「什麼?老祖宗親自帶人來本宮這裡尋什麼貓狗?」皇后突然聽聞這個消息,向來冷艷紋風不動的臉,竟切切實實露了幾分錯愕來。

  錯愕過後,鳳目隱隱一沉,隨即轉出幾分深思。

  「娘娘,這事怕是另有蹊蹺。」稟報的是位嬤嬤,見她沉默下來,想了一下,又謹慎的道,「奴婢瞧著,是文妃陪著太皇太后一起來的。」

  「而且,這會,他們已經直接讓人在鳳棲宮裡四處尋找那條小狗了。」

  「文妃?」皇后柳眉斜斜一挑,臉色隨即更冷了幾分,「看來確實不尋常。」

  話雖這般說了,可她冷艷無雙的臉龐卻沒什麼明顯變化。除了微垂鳳目,隱約有冷光自眼角流瀉溢出之外,卻沒有任何吩咐。

  那嬤嬤悄悄覷她一眼,只得小心翼翼試探的問道,「娘娘?要不要阻止他們?」

  皇后卻神色古怪的瞟她一眼,揮了揮手,在那嬤嬤轉身出去一瞬,又忽道,「讓馮嬤嬤來見本宮。」

  「是,」那嬤嬤低頭退出去,一會之後,馮嬤嬤便匆匆趕來了大殿。

  「娘娘?」

  「不用管他們,」皇后冷冷瞥過馮嬤嬤,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跟本宮說說,從昨天到現在,都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她神情冷漠,這話雖是疑問,然聽她這語氣卻又篤定。尤其令人奇怪的是,皇后對於太皇太后他們的行為,竟然是放任不管的態度。

  許是沉默的時間有些長,皇后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忽地輕輕割了過來,馮嬤嬤心頭一凜,連忙收斂心神,輕聲稟道,「稟娘娘,從昨天午後一直到入夜,陛下都留在御書房沒出來。」

  皇后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眼裡轉過淡淡若有所思,卻並沒有打斷馮嬤嬤。

  馮嬤嬤想到接下來說的話,心裡卻沒來由一陣緊張,「昨夜,陛下是子時過後才歇下。歇下之後沒到一個時辰,便突然夜驚咳嗽,還請了御醫。」

  皇后仍舊面無表情的聽著,這些不是什麼秘密,楚帝昨夜忽然病了的事想必今天誰都知道,她要聽的,是大家都不知道的。

  「據可靠消息稱,欽天監曾整夜觀天象,就在昨夜陛下忽然染病請御醫的時候,曾說、曾說:紫薇星黯淡,東南方現妖芒奪舍之勢。」

  皇后手裡的杯子忽地輕輕碰了一下桌面,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馮嬤嬤心頭驟然跳了跳,有些不安的拿眼角覷了眼上首雍容端莊的華貴女子。

  殿外的光線不知什麼時間黯淡下去,馮嬤嬤抬起眼角悄悄打量皇后的時候,突然發覺皇后的臉色竟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

  那不是一貫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冰冷,而是似暴風雨即將來臨前那種陰沉沉的壓抑沉悶。可那冷艷的臉龐又不僅僅只有沉悶之色,隱在那層厚重的陰沉下,更多的似乎透著一股絕望悲涼的憤怒。

  又似乎還有其他,只不過,馮嬤嬤看不明白,又不敢太過長久打量,只得揣著疑惑謹慎的低下頭去。

  只在心裡默默的想,瞧娘娘這表情,怕是要出大事了。可是這到底會是一件什麼樣的大事,她目前卻無法從娘娘臉上看出端睨。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卻忽然一陣喧譁。

  馮嬤嬤皺了皺眉,隨即斂首請求,「娘娘,容奴婢出去瞧瞧?」

  皇后抬起眼皮瞟她一眼,似是萬分疲憊的略一頜首,便不再理會她。

  馮嬤嬤趕緊走出殿外,這才知道外面喧譁的緣故。

  原來太皇太后他們帶來的人,還沒有逮住那條毛色雪白似茸球一樣的小狗,卻在追逐的過程在鳳棲宮好幾處翻找出別的東西來。

  馮嬤嬤一出到殿外,驟然看見那些東西,心臟立時便緊張的縮了起來,竟當即脫口低低驚叫一聲,「巫盅之物?」

  就在殿外石階下,兩棵開得燦爛的映山紅旁,亂糟糟的放著幾個插滿銀針的小人偶。

  那根根小銀針此刻正反射著閃閃寒芒,那些寒芒映進馮嬤嬤眼裡,就如一把把無形鋒利的刀刃在她心上割一樣。

  而這些小人偶旁,顯然正站著這後宮中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太皇太后。

  沒有人理會馮嬤嬤,因為這時正好有個宮女靠近太皇太后緊張的稟報著什麼。

  「竟有此事,」一直笑眯眯的太皇太后聽罷忽地臉色一沉,當即勃然大怒,「簡直放肆。」

  馮嬤嬤被這怒吼聲驚得縮了縮,正想著悄悄進去向皇后稟報此事,卻忽聽聞遠遠有太監尖利的唱傳聲響起,「陛下駕到。」

  這不是在什麼隆重場合,所以見駕的都不用下跪,但絕對不能在這時還私自走動。

  馮嬤嬤心頭呯呯亂跳了幾下,只能垂首斂息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一會就見一臉病容的楚帝在內侍攙扶下緩緩走來,太皇太后還在外頭,他進入鳳棲宮的正殿前自得先見過太皇太后。

  「沐天來了?」待眾人給楚帝見過禮,他還未開口,卻先被太皇太后眯眼打量起來,還直接就截了話,「行了,你既然來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就自個處理吧。」

  說完,她眼角瞟了瞟還胡亂堆放在映山紅旁的人偶,然後擺擺手便走了。

  皇后並沒有出到大殿門口迎接楚帝,只是在殿內等著,待楚帝進來才意思的行了禮。

  楚帝此刻過來,也不是跟她計較行不行禮的問題。

  當然,也沒有走到上首坐下,而是就站在殿正中,近距離的居高臨下盯著她。冷沉又嚴肅的目光自流光溢彩的大殿掃過,然後才凝到她冷艷臉龐。

  就這麼定定的盯著,也不說話。目光沉沉的,那幽深眼眸里似是浮游著讓人看不清的複雜之色,又似什麼情緒都沒有。

  只這樣冷冷盯著,身為帝王天生的威壓便無聲無息地緩緩鋪滿這大殿。

  不過,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燈,任他如何威壓盯望,都不動聲色的木然站著。

  「巫盅之術?」楚帝終於出聲,不過這一開口就是暴怒冷哼,還直接將一個插滿銀針的小人偶扔到皇后跟前,「真想不到竟有這麼一天。」

  皇后平靜的看他一眼,冷冷的卻似含著莫名嘲弄的語氣附和,「是想不到。」

  「陛下今天過來,就沒有別的要跟臣妾說?」

  只為著用這等拙劣的手段栽贓陷害!

  不過問出這句話後,皇后似是已經預感到什麼,心臟忽地縮了縮。

  楚帝微微抬頭,沒出聲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皇后自不會被他目光盯得心頭髮虛,只是某種不安的情緒已經在這一眼裡突然迅速擴散開來。

  半晌,楚帝才緩緩的似是透著淡淡悲傷再看她一眼,連冷沉的聲音都似含了哽咽,「太子他……已經薨了。」

  皇后渾身陡然居然的震了震,不過略一蹌踉卻又飛快穩住,看著楚帝那沉肅的臉,隨後慘笑一聲,「原來……如此!」

  將她全部希望都掐斷了,所以才迅速布下這個粗糙的陷害之局。

  這個男人,這個與她相互扶持了一路的男人。

  除了一聲慘笑之外,皇后竟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更沒有失態的指責楚帝一句。

  沉默,如鉛一般沉重的沉默在大殿鋪延。

  楚帝看著眼前這個眼前這個冷艷高貴的女人,心裡想的並不是太子的死,也不是昔日年少恩愛情份。

  而是在太子悄悄離開皇陵後,就不斷密集呈送到他案頭上的種種證據。

  這些證據,無一例外都是指向李家密謀造反的。從兵丁武器到錢財,從李家嫡系李懷天一脈到李氏旁支李江嘯一脈,再到王顯王貴一眾,大量的事實證據表明,他們早就暗中結成同盟,出錢出人出力的做著扶持太子上位的造反準備。

  哦不對,不是做著準備,而是已經在進行著造反的事。

  楚帝想起那些密報,心頭因為太子被射殺的憤怒與悲痛,也漸漸趨於平靜冰涼。

  他掀著威重眼眸,冷冷盯著皇后,緩緩道,「是誤殺太子還是暗中舉兵造反?皇后自己選吧。」

  舉兵造反這樣讓人心驚肉跳的詞,就如此輕描淡寫的從他嘴裡說出來了。

  皇后默默看他一眼,似是無比嘲諷的勾著唇角笑了笑,冷艷臉龐卻仍舊平靜從容,「陛下既然心中早有決斷,臣妾只有遵從。」

  從她聽到舉兵造反一詞,就已經明白李家滿門,哦不,是李氏一脈,必定全族被滅。

  這個男人這個時候還要讓她選擇,不過是連她最後一點價值也要利用乾淨才罷休。

  太子不會被誤殺的,如果太子被誤殺,那麼太子還在皇陵這假象他一早就揭穿了。

  他不願意將來史書上留下濃重一筆,記錄著父子相殘的濃重一筆。他寧願太子不久患上急病薨逝,給太子留一下好名聲,也要自欺欺人給自己留一個好名聲。

  李氏一脈,從此之後,全族皆滅。

  「臣妾累了,還請陛下移駕文妃妹妹的寢宮吧。」說罷,她竟不再看楚帝一眼,直接轉身就往她的寢室走去。

  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既然恩已斷情已絕,她再看多一眼也是對自己這一生濃濃的諷刺。

  楚帝聽著她冷淡的聲音,再眯眼看此刻她從容淡去的身影,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沒來由的荒謬感來。

  他看著她的背影,竟然看出一種決絕的讓他後悔的嘲諷來。

  後悔?

  他貴為九五之尊,對做過的事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眯著眼眸盯了一會,然後他一甩大袖,毫無留戀的轉身步出了鳳棲宮。

  一個時辰後,就傳來皇后用三尺白綾將自己吊死的消息。

  支撐她的廣廈已經轟然倒塌,她年少野心勃勃一路相持的男人對她早從最初的互敬互愛,變成了除之後快。

  所以,皇后這一死,就如她這個人強勢一生的寫照一樣,決絕而乾脆。

  接下來,才對外宣布太子薨逝的消息;再然後,就是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對朝局進行大清洗,將皇后母系一族幾乎誅殺殆盡。此外,王顯與王貴幾支也同樣遭遇了滅族之禍。

  一個月後,以雷霆手段收攏軍權的楚帝,卻忽然毫無徵兆的病了。

  這一病,竟迅猛兇險異常,大有病來如山倒之勢。

  不過短短十日,原本以為只是小小風寒的病症,竟然到了病入膏肓藥石罔聞的程度。

  因為他突然這一病,剛剛才穩定下來的朝局竟又呈動盪之勢。

  眾皇子爭權奪利瓜分利益的時候,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晉王卻同樣在不動聲色之間,將朝局漸漸再穩定下來。

  而這個晉王,就是文妃之子。當日文妃設局逼皇后自盡,就是楚帝授意。

  待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到晉王的能力,齊齊奏請楚帝將他立為儲君的事自然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這一日,楚帝大概迴光返照,自知自己時日無多,先是召見了一批重臣。然而在彌留之際,卻將所有人都趕出去,而獨獨將楚離歌留在跟前。

  泰和殿內,光線微弱,卻有道俊美頎長身影在燈火搖曳中,不卑不亢站在床榻跟前。

  「陛下還有何心愿?」楚離歌沒有如楚帝的意在床前坐下,而是筆直的站在三尺外。即使床榻上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經形容枯槁,也沒有觸動他冷硬心腸半分。

  楚帝朝他巍顫顫伸出枯澀的手,想要招他靠近一些。可惜那風華瀲灩的男人微垂眼眸,似壓根沒看見他的動作一樣,就如釘子一樣釘在原地不動。

  而他除了問完這一句之後,便微抿薄唇,再沒有開口的意思。

  楚帝見狀,只得頹然嘆氣垂下手來,沉沉無力的聲音透著幾分垂死的頹敗嘶聲道,「你,還恨朕?」

  楚離歌抬頭,飛快掠他一眼,復又冷淡漠然的垂下眼眸,依舊一貫冰涼恆定的口吻,反問道,「你後悔嗎?」

  後悔過昔日所作所為嗎?後悔過利用他母親傾覆一國害她一生嗎?

  楚帝原本渾濁黯淡的眼睛忽地迸出一絲亮芒,他用力喘了幾口氣,才冷哼一聲,「朕一生頂天立地,從無後悔可言。」

  開疆闢土,收攏權力,創造不一樣的繁榮昌盛,這些是他身為男人身為南楚皇室中人該做該自豪的事,他為什麼要後悔?

  身為帝王,最重要的是看結果成敗,而不是過程如何。

  他不悔,永不會後悔。

  然後心頭翻湧出這句話,他逐漸模糊的意識卻回復一霎清明,「朕為什麼突然病得如此厲害?」

  沒有人理會他低若不聞的喃喃自語,當然他也不需要別人理會。他的記憶,此際忽地倒回到逼死皇后那一日,心頭再次浮上那一日他望著她背影消失時的古怪感受。

  「難道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對朕做了什麼?」

  這念頭一出,楚帝原本已經垂死如爛泥的身軀卻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可惜這個答案,他只能在黃泉路上問皇后了。

  楚離歌淡淡掠他一眼,深邃波光在他顫抖的軀體上停留了一會。那薄薄嘴唇似是飄出一聲譏諷冷笑,又似什麼聲音也沒有。

  半晌,他面無表情的瞥那男人一眼,然後,無比決絕的轉身,無比堅定穩重的腳步,一步一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泰和殿。

  楚帝眯起一線眼縫看著那逐漸淡出視線的身影,張了張嘴,努力想要發出什麼聲音。

  然而最終,強撐的眼縫漸漸合攏,再看不見一絲光亮。

  二十四響的喪鐘,在午後傳遍京城上空,在位二十五年的楚帝林沐天終於一夕殯天。

  哀沉的鐘聲響徹上空的時候,慕曉楓正在院裡澆花,她灑水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抬頭望天,喃喃一句,「終於解脫了。」

  然而,舉國哀傷的時候,有個更不幸的消息也傳回了京城。

  原本在江南已經逐漸控制疫情的右相夏星沉,竟然在楚帝殯天的次日,也因為突然染上疫症跟著亡故了。

  消息傳回京城,昔日與夏星沉交情不錯的朝臣,都戚戚的感慨一句,「右相大人這是對陛下忠心耿耿,追隨而去啊。」

  當然,這些人的悲戚傷感也不過持續那麼一會就散了。

  原本這樣的消息該是冷玥收集再稟報到慕曉楓跟前的,可是這一天,正巧冷玥另有要事便,是紅影代她收集的消息。

  「右相大人……竟然、竟然身染疫症……亡故了?」她茫然的捏著手裡消息,過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走向花廳。那裡,慕曉楓正閒坐窗前看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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