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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葉照迴轉了身子,端坐在案旁。

  你知她生於何處?

  家在何方?

  雙親何人?

  在被我收為暗子前,又過著怎樣的生活?」

  前世霍靖的話語繚繞了耳畔,蕭晏緩緩開了口。

  他道,「我以前都不知道。」

  是的,兩世他都不曾知曉,她完整的一生。

  曾經想問,卻已無人回應。

  今生歲月匆匆,他還來不及去問。

  「阿照!」他拉了拉她衣袖。

  她側身,看見他靜靜伸出一隻手。

  「對不起,我沒有早點尋到你。要是早些找到你……」

  往來上膳的侍者,此起彼伏的絲竹聲,人影晃動,嘈嘈切切。

  葉照仿若不曾聽清,但被強行緊握的手,告訴她,她沒有聽錯。

  他不僅沒有絲毫嫌棄她的出身,反而還在同她道歉,說沒有早些尋見她。

  蕭晏攏住她的手,又破開她指縫。他玄色滾金的袖面,壓住她天水碧纏花廣袖,凸出一點十指交纏的輪廓印記。

  他接上她含淚欲泣的眸光,容色歉疚又真摯。

  他說,「別哭,下輩子我一定早點找到你。」

  這是昌平二十八年的中秋,葉照至此一生不曾忘記。

  她長睫上的珠淚顫了又顫,終於隨著那兩層袖面之上素手纖指的攀附回應,掉落下來。

  蕭晏得她五指反客為主的緊握,只稍一用力,便將人定在原處,自己挪近尺寸。

  本就沒有相隔多少距離,這一點靠近,便又是一副舉案齊眉、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恩愛模樣。

  「今夜我來翠微堂,該我團圓了。」蕭晏話語落下,葉照那張欺霜賽雪的臉頓時飛霞如火,不知道該往哪放。

  只瞪過他,飲酒掩過。

  她眼下還用不得烈酒,又喝的急了些,便又咳了起來。

  「羞什麼,行個夫妻之禮罷了,最是尋常!你曠我多久了!」蕭晏踩到梯子就往上爬。

  一刻正經要用三刻厚顏換。

  他掏了帕子給她擦拭唇口一點酒漬,又給她順著胸口。

  還不忘轉身吩咐宮人,「王妃飲不得酒,換副配湯的菜式上來。」

  風流和溫柔被拿捏得行雲流水。

  葉照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

  其實,哪是沒有。

  葉照忍過被他時不時撓撫的掌心,只低眉輕蹙。她若當真厭他不安分,大可一掌拍開他。沒有還手之力的,該是秦王殿下才對。

  葉照臉色又紅又燙,輕輕嘆了口氣。

  蕭晏餘光瞥過,那隻手愈加不安分,原本只是五指平躺地在她掌心撫弄,此刻竟是豎了起來,深深淺淺來回戳點。

  簡直瘋了!

  葉照美目圓瞪,又不得發作。只狠狠咬著牙,用力一握拳,扣住了他五指。

  蕭晏「嘶」了聲,卻是鳳眸染光,嘴角噙笑,附耳道,「榻上可不能這般,會折的!」

  這一排坐著的,依次是湘王、秦王、楚王、之後是安樂、平康兩位公主。對面是其餘宗親,高台殿上是皇帝與后妃。

  隔著闊闊場地,咿呀歌舞,隔案宗親看不清晰便罷了,然同坐一排的手足,高座的帝后妃嬪自是個個看得真切。

  秦王殿下對秦王妃,已非盛寵,乃是愛重。

  何婕妤道,「皇后,秦王可當真體貼,瞧瞧蜜裡調油的小兩口。」

  皇后抱著小葉子,笑了笑,衝著賢妃道,「便長樂一個,豈不孤單,催著他們些,開枝散葉才是真的。」

  賢妃點點頭,「就是阿照身子還不穩妥,待她養養。」

  李昭容接過話頭,「賢妃姐姐,今個湘王殿下也願意出來走動了,您啊說不定又有一喜了。」

  賢妃愛憐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兒子,「隨他吧。」

  皇后笑道,「怎能隨他?到底是天家兒郎,且該承起宗廟之責。你們啊,各家有合適女郎,且留意著。」

  「陛下,您說呢?」

  這廂后妃竊竊私聊,一側的蕭明溫正同將將請上來的霍亭安推杯換盞,相聊正歡。

  霍亭安,歷經兩朝的將門之子,年少封狼居胥的統邊將軍。

  曾是前朝趙氏王朝最後的寄託,後來成了大鄴開國的功勳。

  只是這樣一位出將入相的能臣,自髮妻子亡故,便離朝出洛陽,久居長安祖宅已有十數載。

  雖說洛陽距長安不過百里之地,但當真十數年來,霍亭安從未踏入洛陽城。反倒是身為帝王的蕭明溫去探望過兩回。

  朝中無人不知,君臣二人年少相交。當年亦是霍亭安慧眼識人,將尚是布衣之身的蕭明溫引薦給自己父親,引薦至彼時的天家皇室。

  故而秦楚二王相爭之際,原也有不少人盼著霍侯回來。

  兩位親王實力懸殊不大,若是得霍侯支持,儲君之位便是十拿九穩。為此,支持楚王的徐林墨這些年裡沒少前往長安探望過他。

  徐霍兩家,尚是姻親,雖說徐家長女離世多年,但留存的兩股血脈,霍小侯爺,襄寧郡主尚在人世。如此,兩家縱是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但是,霍亭安始終不曾回朝。

  甚至直言儲君人選,能者居之,爭而無用,多來只是枉留鮮血罷了。

  天子自有眼線耳聞,故而這些年除了年少情意,更是愈發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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