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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此刻人不在,左右有人將話傳給她聽。

  前世,霍青容便說得剔透,殿下頑疾在身,所做不過是不想耽誤我罷了。

  你,不過是他安慰賢妃、用以沖喜的一劑藥。

  歸根到底,你我孰親孰疏,一眼便知。

  這些話,曾在三年的耳鬢廝磨中,被慢慢掩埋。

  蕭晏獨寵她,成日在她屋中。偶爾會讓她有種錯覺,她和他之間,唯剩彼此。

  直到一朝離別,沒有了她一張惑人心魄的臉蛋,和狐媚勾人的床幃手段,大抵他方才明白鏡花水月的荒唐和錯失真愛的遺憾。

  然而,上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

  葉照記得在逃亡的第二年,她帶著襁褓中的孩子曾在酒泉郡見過他二人。

  那處刺史亡故,霍青容作為刺史遺孀,歸鄉回母族。

  蕭晏來接故人。

  西地風大,吹開馬車窗簾的一角。

  車內一雙人對面坐著。清麗婉約的女子淚眼婆娑,抵頭靠在蕭晏胸膛。

  葉照隨在人群中,掩過孩子驟然響起的哭聲,低眉斂目,同馬車擦身而過。

  「餓嗎?」蕭晏將人置在床榻上,掖了掖披風兩側,轉身給她端來一碗餃子。

  葉照垂眸望去,肉眼可見是半生不熟的。

  「妾身用過膳了,不餓。」

  「不餓也進些。」蕭晏手中的玉匙已經餵到唇畔。

  葉照抿唇,沒有張口。

  蕭晏頓了頓,面色有些發沉,「那我們歇息。」

  屋中侍者早早被退了下去,葉照依禮起身,給蕭晏寬衣。

  她就披著一件披風,再小的舉動,身前亦時不時露出一截春色。

  蕭晏扣住她解腰封的手,撥開,「本王自己來。」

  葉照低著頭,退開半步。

  這一退,披風勾在床欄。

  海上明月,碧波涌動,大片春光流泄,盡收眼底。

  蕭晏蹙眉扶住她,解了披風,將人臥在榻上。

  他一手撐在她頸畔,一手拉了床被子欲要蓋上去,卻驀然滯了動作。

  身下這具如蜜桃般彌散著馨甜氣息的身子,曾幾何時破敗不堪。

  任他如何摟抱,都捧不起完整的她。

  那一年,血衣剝下,她連一塊規整的皮肉都沒有。

  身後箭矢新傷,身前五毒舊疤。

  鎖骨上,是被穿琵琶骨後,殘留在肌理皮層下的鐵鏈倒鉤。

  縱是此刻想起,蕭晏呼吸亦變得困難,喘著氣,眼尾一圈圈泛紅。

  只是此情此景,落在葉照眼底,變成了另一番意思。

  她有些惱怒。

  便是給他做妃妾,也無需如此雙目灼灼地盯著。

  好歹熄了燈吧。

  她僵硬地縮了縮身子,將一張又紅又熱的臉別過去。

  蕭晏回神,喉結滾了滾,拉上錦被裹住。

  片刻,落了簾帳傾身上來。

  方寸間,葉照撐住他臂膀。

  低聲道,「殿下,還未熄燈。」

  壁燈、琉璃盞原是都熄了,殿中唯剩兩盞龍鳳紅燭,還在案台高燃。

  「那兩盞不能熄。」蕭晏終日浮在面上的笑盈入眼眸,捏了捏她面頰。

  葉照懂得蕭晏的意思。

  新婚夜,新婦要食生的餃子,寓意兒孫滿堂。

  龍鳳燭火該徹夜燃燒,意夫妻情深不滅。

  但是,沒有必要。

  這些該是留給他妻子的。

  「殿下,妾身惶恐,不敢逾矩。」葉照堅持道。

  「你非要事事都與本王對著來嗎?」蕭晏眉宇微提。

  上輩子,讓搬來清輝台也是這麼一句話。

  不敢,怕逾矩。

  少喝一碗避子湯,也推三阻四地不願意。

  葉照這廂被問得有些發懵。

  即便如前世般是要刺激霍青容,這做得已經夠全套的了。她若真吃了那生餃,享一夜紅燭,那他來日在霍青容面前,轉圜的餘地便更小了。

  何必蹉跎歲月。

  葉照看著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慢慢同前世最後的面容重合起來。

  心中愈加感愧。

  須臾,葉照斂正神思。

  阿姐說過,容色不過是敲門磚,相比以色侍人惑人心神,終究情之一字,更能讓人信服。只是需掌著分寸,此間情是曉之以情,而非情愛之情。

  且對著的,是蕭晏這樣的人。

  他愛她無雙顏色,卻也能在知曉她是暗子的一瞬,及時抽身。

  而今朝再入府門,葉照清楚,相比霍靖給他的任務,牽制迷惑蕭晏,她更想要的是蕭晏的信任。

  如此,才能讓他早日提防霍靖,將其連根拔起。

  這樣前後捋透,葉照吸了口氣,覷著蕭晏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

  揀著霍青容這廂事宜緩緩道來。

  從眉眼神情,語氣聲響,無一不貼心恭順,謹小慎微。

  無一不是以殿下為主,為殿下考慮。

  每字每句,一點點衝散這一室的靡艷旖旎,一點點軟化男人已久累起的剛硬和灼熱。

  她仰躺著,蕭晏俯壓著。

  待她聲停話止,蕭晏算是被磨盡了力氣,從身到聲全軟了。

  只提著氣冷嗤,「說完了?」

  葉照又默了片刻,確定所言無有不妥,遂認真地點了點頭。

  「所以,什麼都要留給本王髮妻。是否今夜你也不打侍奉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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