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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松田還有餘力觀察他身邊的聽眾,就會發現大家的表情都一樣,空白得陌生。

  前面被重複了八個版本的《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通通在他們的腦海中褪去,只有現在的以一種霸道不許違逆的氣勢,將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粗暴地拉扯走。

  它並不尖銳,也不強硬,甚至能稱得上柔軟

  等下一小節樂團的聲音加入的時候,聽眾如夢初醒。

  要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

  如果說所有人都在用音樂描繪一位詼諧幽默天性浪漫的法國騎士,那麼狗卷荊的「法國人」就顯得有些溫暖,好像濫情的法國人遇到了他此生摯愛,那種濃烈的情感鋪面而來,猝不及防——卻讓人滿心歡喜。

  都不像是聖桑的《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了。

  松田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說點什麼,又想不到要說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節拍、音符明明沒有變,但是整首曲子卻變了。

  曲子的感覺變了……

  不過和樂團配合得很好。

  神奇。

  類似的事,他只在李斯特的音樂會上有體現過。可李斯特是誰,狗卷荊又是誰?

  居然能讓頂級的樂團低下高傲的頭顱,而且這種改變還是在這樣頂級音樂賽事上,太瘋狂了。

  太瘋狂了。

  這樣想著,松田的注意力又被狗卷荊拉走,如同熱情的法國女郎將他拉上了舞台,他們一路在舞台上歡聲笑語,松田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跳了什麼舞步,暈乎乎的,腦海中只留下了她笑容的燦爛光彩。

  第77章

  直到上台的時候, 狗卷荊都沒想好要怎麼彈。他腦袋什麼都沒想就坐到了鋼琴面前,

  彈奏之前,巴黎愛樂樂團的首席佩蒂特和指揮都看向了他,結合剛才聽到的聲音, 狗卷荊自己還沒反應過來, 他的手指似乎就已經有了想法。

  那個瞬間, 他好像什麼都沒想, 又好像閃過了很多畫面。

  聲音從他的手指底下像水一樣流淌出來,卻又似乎很遙遠。

  蕭邦、李斯特和孟德爾頌三位老師都坐在這個音樂廳的某個地方看著他, 他們會想要聽什麼樣的聲音?

  狗卷荊的呼吸停滯了幾秒。

  不對。

  是我想讓他們聽什麼樣的聲音。

  開頭的一分半鐘過去了之後,樂團的聲音加了進來。

  狗卷荊的餘光還能看到佩蒂特, 法國男人的小提琴近在他身邊, 醇厚的音色,像法國最著名的葡萄酒, 醇香乾厚的味道在他細膩的技術下層層綻放。

  只有近距離的時候才能聽出來這種聲音上的細微差別,是錄音過程中一定會失去的美好。

  狗卷荊嘗試向佩蒂特靠攏,讓鋼琴的聲音層層分明,處理得更乾淨利落。

  這大概同樣只有靠狗卷荊最近的佩蒂特才能感受到他鋼琴當中的微妙差別。

  佩蒂特作為世界一線樂團小提琴首席, 他甚至和李斯特也有過合作, 各種風格的鋼琴和指揮或多或少都有過交流, 這一屆巴賽的所有參賽選手的鋼琴都有聽過。狗卷荊的鋼琴在這其中確實很獨特, 但也僅限於年輕一代鋼琴演奏者的水平了。正如他的年紀一樣,還處於一個懵懂向前的少年成長期。

  有表現力, 有一點打動人的地方,但, 還不夠。

  要走上鋼琴家這條路來說, 還不夠。

  這點不足之處, 已經讓他們全都被攔在門外。

  這群少年少女還沒有資格讓巴黎愛樂樂團主動彎下腰來配合他們,想要表現得好,就只能如蹣跚學步的孩童跟上大人的腳步,努力讓自己不在樂團的襯托下變成小丑。

  ——所以,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基於職業道德,佩蒂特才克制住自己沒有回頭去看他。

  音色不一樣了?

  層次感比昨天練習的時候更加豐富了。

  觸鍵的微妙差別帶來的細膩感,讓他的琴聲變得像綢緞一樣。

  剛剛跟樂團的聲音還是兩條平行線——這是正常現象,參賽選手們都經驗不足,實力也不夠,加上練習的時間和機會太少——但是現在,他的琴聲和樂團逐漸靠攏、糾纏、融合成一個整體。

  佩蒂特看向指揮。

  站在所有人視線中心點的指揮也注意到了這點,他似乎樂見其成,願意做出細微的調整來配合他的鋼琴。

  高傲的法國小提琴首席,在兩秒之中做出了決定,順從指揮的指示,帶領著樂團朝他的鋼琴靠近。

  而這些,在普通的聽眾耳里根本分不清那細微的差別,他們只能感受到音樂比之前的更美好動聽。在蕭邦他們這些專業音樂人耳里,卻跟天打雷了一樣明顯。

  尤其是孟德爾頌也是指揮,他和樂團合作的經驗遠超以鋼琴為主的其他兩位同伴。當樂團做出改變的時候,孟德爾頌的唇角笑意明顯加深: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樣的舞台上看到狗卷荊馴服了樂團。

  這個過程在他眼裡,就像馴服草原上的野馬似的,由不對等的雙方進行,是實力的較量。

  以巴黎愛樂樂團的實力,他們自然可以完美配合十二名比賽選手,但——憑什麼呢?

  哪怕是參加了巴賽,闖入了決賽,在他們這些從業幾十年、站在絕大多數樂手之上的人面前,也不過是一群初出茅廬的新人罷了,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不會有第二次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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