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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徐勉很快想起敏敏和阿菟,甚至是死去多年的妻子,他沉聲道:「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同意——」

  突然,裴良方篤篤敲了兩下石室,開門進來:「我或許有辦法能讓他醒來。」

  「什麼?」燕綏和老周王齊聲。

  「開顱。」

  ——

  六月初四。

  陳國上下都知道攝政王在三十歲生辰宴上遇刺陷入昏迷,至今已經三天了。

  之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宮裡宮外街頭巷尾都在議論——

  在攝政王遇刺第二天,有個自稱藥王谷少主的人慾入皇宮自稱能讓攝政王甦醒痊癒,皇帝問其如何醫治,回答說是開顱。皇帝大怒,當即將其推出斬首,腦袋掛在京城人流最大的城門口。

  百姓們私下議論,有人道聽說過藥王谷妙手回春,就是一隻腳踏入閻王殿的也能給拽回來。給腦袋開瓢雖然聽起來嚇人,或許真的可行呢,反正死馬當做活馬醫嘛!

  但皇帝不許,肯定是怕萬一把攝政王醫治好了,親政又遙遙無期。所以這看不懂門道的倒霉少主做了枉死鬼。

  謠言越傳越厲害,甚至有人猜測,行刺之事本就是皇帝策劃。皇帝與攝政王不和已久,這次卻為攝政王大辦壽宴,擺明了是鴻門宴,偏偏攝政王居功自傲沒有防備,這不,陰溝裡翻船,敗給皇帝了。

  陳國國內發生劇變,外國使團不便久留,李楨向皇帝辭行,到底也沒有提起此行真實目的——

  同樣懷著心事的人,從皇帝憔悴模樣看得出,先入為主,再怎樣高貴美麗的公主也做不了陳國皇后。

  李楨將情緒收斂得很好,對燕綏道:「陛下保重。陛下年少時吃夠了苦,往後,上天會保佑陛下萬事順遂。」

  燕綏勉強地笑笑:「借李大人吉言了。」

  李楨遲疑片刻不得不提起:「藥王谷那邊,臣會盡力去安撫。可是四皇子……陛下,雖然於情於理,我國有錯在先,但那位於四皇子而言實在意義非凡,如今那位不在了,四皇子也去了半條命。臣怕若是我國皇帝知曉,陛下您……」

  燕綏擺手:「你怎麼帶他來依舊同樣帶他回去。朕只知道此次你堂弟李桐為副使,不知靖國四皇子來陳。只要謝璚不再主動找事,朕不會跟靖國皇帝提起半個字。帶他走吧,此生都不要來陳國了——離京別從東門走。」

  李楨垂首默嘆。

  為靖國使團踐行之後,燕綏微服來到攝政王府密室。

  密室燈明如晝,已經被「梟首」的藥王谷少主裴良方好端端地坐在玉床旁給昏迷中的徐嘉式施針。

  燕綏屏氣凝神,直到裴良方收針淨手才出聲道:「他們走了。」

  裴良方手一頓:「多謝。陛下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我會盡我所能救治攝政王。若三天之內他還不醒,陛下可以真把我的頭掛到城門口。」

  燕綏默然,坐下,一如過去每天一樣,與徐嘉式雙手緊握。

  快醒醒吧。

  現在,外面包括老周王在內都以為是皇帝故意斬殺了唯一能救攝政王的神醫,卻不知那是燕綏和裴良方聯手演的一場死遁的戲碼。

  燕綏在心裡罵徐嘉式,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朕?沒有白頭吟,靖國四皇子入陳……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欺君之罪?快醒過來求饒,要不然朕不放過你。

  燕綏埋頭,額頭抵上兩人緊握的手,壓制住心中酸澀,平復好情緒後看向裴良方:「你是怎麼知道謝璚落到了老王爺手裡?」

  裴良方這幾天幾乎是日夜不休地研究治療方案,臉上沒有血色眼眶都凹陷下去,他道:「那粒藥丸,是我給他的。」

  燕綏心頭一緊。他不知謝璚為何冒險入陳,也不清楚他怎會落到老王爺手中,但顯然他這個表侄和裴神醫牽連至深。身陷險境時,謝璚首先想到求助的人不是靖國李楨,而是裴良方,而求助方式則是通過他二人才知曉的小藥丸。

  「那是我在靖國時給他的,那時他正要和首輔的孫女訂親。我給了他一罐藥丸,說是能治療斷袖之癖……喜歡怎麼能治?哪有那種藥,其實是山楂丸。」

  燕綏覺得心頭悶得慌,舒出一口氣:「他明知道無用,卻還是給了老王爺,就是希望能讓你發現。他料定你會想辦法救他。」

  裴良方苦笑:「我真是越活越賤。」

  「不要這樣說,誠心到何種地步都不是低賤。既然已經付出真情,於心有愧的便不該是你。」燕綏有種同病相憐的共鳴,「若要說賤,該羞愧的是朕。明知人家已有妻兒,還名不正言不順地守著。也就是這幾天不許老王爺過來,否則他不一定會罵出多難聽的話來。」

  裴良方看向憔悴消瘦的小皇帝,孕期本就不好過,他白天處理朝政,夜裡就坐在密室里至多睡上一兩個時辰。徐嘉式再不醒來,小皇帝和孩子就快活不下去了。

  「陛下,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守著。」

  燕綏搖頭:「每兩個時辰換一次外傷的藥,每個時辰內服湯藥,朕都記得。裴神醫,你去東城門看看吧,朕提醒過讓使團別從那走,但大概朕那表侄不會聽。自此天各一方,遙遙再看他一眼,權當訣別吧。」

  密室燈明,燭火跳躍。

  裴良方靜默良久,俯身長揖:「陛下,多謝!」

  裴良方走了,密室便只剩下燕綏和徐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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