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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如珩朗聲道:"這是我方才從蔣世安書房的暗閣里找到的."

  "沒錯.我其實早已經尋回了青鸞劍.我正是因為知道白矜雲凱覦此劍,所以才秘而不宣."蔣世安趕忙截住話,不想讓薛如珩再說下去,她畢竟是薛印山的女兒,她的話,相較白矜雲,自然有力得多.而蔣世安更是擺出一副慈祥又痛心疾首的模樣:"如珩,事到如今你怎麼還要相信這個人,我這個做二叔的,與你爹qíng同手足,這麼多年,對你亦是愛護有佳,試問我又怎會害你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一片苦心,為了整個劍氣山莊啊."

  白矜雲一直沒有說話,左手扶著耕煙,耕煙的頭靠在他肩上,表qíng呆滯,目光散亂沒有聚點.他開始明白耕煙當初為何會說出那番話,他疑心蔣世安用攝魂大法一類的邪術cao控了她;但他不明白何以青鸞劍會被蔣世安獲得,因為自從離開劍氣山莊前往大長和國,他們一行人掛住的,京是尋找仇衣鶴,到後來演變成對司馬燕群的監視,根本不曾留意,這一路都有人悄悄的尾隨,而這個人國而易舉竊取了他拉所查出的一切線索,並且於司馬燕群死後,先一步取走了青鸞劍,是以白矜雲查遍整個惘生門也是徙勞.

  這個人,正是蔣世安.

  "如珩,也許眼下二叔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再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但二叔保證不會傷害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體諒二叔的苦心."

  又是一番道貌岸然的說辭.語罷,蔣世安揮了揮手,火把都在迅速的移動,刀和劍jiāo鋒的聲音,噼里啪啦,整個劍氣山莊,充盈著希機,猶如鐵馬金戈的戰場.

  白矜雲一手護著耕煙,另一手同時與七八個人相對抗,不也有絲毫的懈怠.突然,哇的一聲,手中的人兒猶如鵝毛般飛起,同時噴濺的,還有一口赤紅的鮮血.

  竟是蔣世安偷襲一掌.想教白矜雲亂了方寸.

  卑鄙卻也奏效.

  白矜雲果真急了,大喝一聲,凌空而起.,原來矯健的身子,卻因裝滿了憤怒變得極沉重,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從腳底一直衝向腦門.

  惟有眼眸處,是惟一的一點,溫柔.

  白矜雲想攔著耕煙斷翅一般下墜的身體,怎料到,這個時候,混亂的人群里,一道光閃過.劍氣山莊的弟子哎喲一聲痛喊,像被鞭條抽打了,散開兩邊,朝地上滾去.與此同時圍牆外面騰起一人.

  一名男子.

  但見此人以月白色圓領窄袖衫為中單,加暗青色對襟半臂,整齊系之,起落間,隱約可見腰間一串雕鏤小銀熏珠,有淡淡的龍涎香氣味.

  耕煙著地時,不偏不倚的,落在他攤開的右手臂彎.他喚了她兩聲,qíng緒焦急的,絲毫不顧及四圍虎視眈眈的刀劍.

  白矜雲認得,他曾經在玉積山下的村莊遇見他.他和耕煙在一起.對耕煙謙恭而柔和,而那時,耕煙對他,亦捨得以身犯險.

  刀劍再次壓過來.

  又被撥開.

  再壓來.再撥開.如此反覆數個回合.

  直到半路殺出的男子將耕煙帶走,白矜雲手持青鸞劍,護薛如珩離開,他們分散了,他都遲遲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

  忘了他,叫,端木景灝.

  逃到玉積山五里外的小鎮上,已是jīng疲力竭.白矜雲知,端木景灝大概不會加害耕煙,可是想起她的傷,仍舊擔心得很.

  卻說耕煙被端木景灝抱著,一路疾行,風呼嘯著灌入耳內,只覺得周身沁涼.

  漸漸的,眼睛睜開了.

  耕煙很是遲疑的,從嘴裡吐出兩個字:"端,木~~~"

  端木景灝停下來,像放一尊玻璃的雕像一樣,放耕煙靠著大樹的gān半躺下,他問:"你覺得怎樣?"耕煙道:"腦子,很疼,胸口,也很疼."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呢?"

  端木景灝正尋思著如何對待耕煙方才所受的那一掌,聽她這樣問,頗有些詫異:"你不知道?"

  "什麼"

  耕煙只覺得,稍一做出回憶的舉動,便頭疼暈眩.她扶著垂下去的頭,擰緊了眉毛.端木景灝看她那模樣,除了心疼,束手無策.問道:"很難受麼?"

  "嗯"

  耕煙扁著嘴,很委屈的點點頭.從前在難過或者脆弱的時候,有茗駿,後來,有白矜雲,此時換了端木景灝,她抬頭看他的時候,突然覺得命運似專程整蠱於她.讓她奔波,坎坷,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那種渺小而茫然的生存著的感覺,讓她寂寞,又恐懼.

  "啊____"突然想起什麼,輕輕喚了一聲:"你的毒,殭屍毒,怎麼樣了?"

  端木景灝笑道:"早已經解了."

  是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qíng了.耕煙慢慢的梳理著紊亂的思緒.從他們失散,到她去劍氣山莊,而后庄主在壽宴上離奇死亡,她追隨白矜雲等人到大長和國,遇見驚慄的詛咒,以及,慕容天睛,是了,慕空天晴,那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居然將她軟禁,她好不容易,趁著他不在府中的時候逃了出來,卻不知道在什麼客棧,喝了一碗什麼茶,再發生的事,就像斷線的珠子,無法串聯了.

  耕煙將這一切細細的說與端木景灝聽,末了,問他:"那麼你呢?這些日子,你又到哪裡去了?怎麼你會遇上我?你遇到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是哪個混蛋把我打傷的?"因為說到混蛋二字就咬牙切齒的一臉憤恨,幾乎被口水嗆到,於是咳嗽起來,臉通紅.

  端木景灝央她,輕拍著她的背,哄小孩子似的:"你別著急,我慢慢說就是了."

  "當日劫走我的,是哥哥的部下."這裡所說的哥哥,自然不是死去的端木弘毅,面是曾設計離間他們並企圖坐收漁利的二皇子,端木茂融.

  端木景灝緩緩說道:"我原以為,是父親命他派人來找尋我,還替我除去那怪物,解了我身上的毒.豈料,哥哥只是要取信於我,而後,他竟想暗算於我."

  耕煙聽得模糊,只大約知道,端木景灝被自己的親哥哥算計.險中逃生,不但揭穿了yīn險小的人叵測居心,還將對方告進了監牢.這其中的曲折,可想而知.最後,端木景灝說:"如今,父親身體抱恙,已將皇位禪位於我.

  "那你就是皇帝了?"耕煙雀躍起來.自己可是從來沒有跟一個皇帝級的人物做朋友呢.雖然對方不是唐宋元明清等等朝代那麼大牌的皇帝,但是也的確夠令她興奮的.她這一樂,就忘了胸口的疼,倏地站起來,又倏地咳嗽著直不起腰來.端木景灝趕忙跑著她:"別忘了自己的傷.冒失鬼."

  耕煙一邊咳一邊笑,站直瞭望定他,突然有些怔忡.眼前的端木景灝,闊別僅數月,卻在眉宇間多出幾分穩重,以前憨厚雖在,孩子氣卻減了不少.尤其是他望著她的眼神.似有旁雜的韻意,她鬆開他的手,很禮貌的,退了一步.

  端木景灝接著說道:"後來,我聽父親說,原來上次我們誤闖的那間密室,是降龍城與外界的七處通道之一.沒有皇帝的手諭,誰也不能擅入.但如今他們都gān涉不了我,便到中原來找你.你跟我一起回降龍城,好麼?"

  當然不好了.

  那麼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還暗藏yīn謀和殺機.若是去了,不被陷害死,也要悶死.況且,她還要找茗駿,還奢望著跟他一起回到那個原本屬於他們的地方.等等等等.反對的理由有一疊,友持的因素卻寥寥無幾.

  可是,當然也不能這樣直白的拒絕,那不僅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也是耕煙不擅長並且覺得愧疚的一種行為.很多時候人都會因為不知道如何拒絕而讓事qíng更加復尋化,說出來的藉口,看似誠懇,卻暗地裡帶著敷衍和拖延.而聽的人,或許能會意,又或許信以為真.不巧的是,端木景灝屬於後者.耕煙說,我不能跟你走.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我的朋友,他竟頗有擔當的,昂首挺胸,說,我陪你找他.

  "那麼,你的皇帝呢?不做了嗎?"

  "降龍城盛世安平,無須我太cao心.若有事,自會有人告知."

  耕煙辯不過,只得同意.但她全然不知該去哪裡找茗駿,亦不知自己的拖延能捱到幾時,看端木景灝那麼歡喜的與她描述自己族人的風俗,她越聽越覺得仿佛欠了一身難償還的債.

  兩日過後,入了京都長安.

  受的傷,也調理著,好了七八成.

  那日,耕煙撇下端木景灝,獨自在長安的大街游dàng.晴光薄靄,卻忽然,聽見一聲悽厲的咆哮.所有的人都震驚了.紛紛尋找著聲音的來源.而那不遠處的客棧,琉璃的屋頂上,灼灼的,耀滿紅光.

  耕煙心頭一驚,拔腿往客棧的方向奔去.

  第十四章身份

  端木景灝的房間,門開了一半。客棧里的人,瑟縮著,在樓下大堂的各個角落,像一盤癱軟的沙。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怎麼了?沒有人回答。似乎,只能顧得上自己的牙齒在打架。耕煙索xing徑直衝到樓上,衝到端木景灝的房門口。

  看那一幕,呆了半晌。

  只見端木景灝蜷縮,如尺蠖般,身體劇烈的發顫,更離奇的,是他周身都散著紅光,更確切的說,他像是一隻被紅光困住的刺蝟,所有的痛苦在眉宇和身體間一覽無餘。房間裡的陳設零散碎裂,想必是方才掙扎時所致。耕煙撲過去,卻被一把推開。

  “究竟是怎麼了?”

  端木景灝顫抖著,搖頭,很艱難的說了四個字,我不知道。耕煙仍想要扶起他,可是,只覺得一股很qiáng的力道牴觸著,才只碰到衣袖,人已被彈開。

  篤篤篤。

  樓下又有人上來了。

  “這裡發生何事?”來人問。

  不管是誰,但能求救也是好的。耕煙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說道:“幫——”才一個字,門口那張臉已足夠清晰的跳入視線。

  居然是白矜雲。

  薛如珩在他身後。

  耕煙又哭了。哭得更厲害。就像通常人在委屈的時候看見足夠親近的人,都會哭得更加委屈。她說,白大哥,他,他,卻沒能說得下去。白矜雲豎起手掌,示意她不必驚慌:“我看看他——”

  只是,儘管沒有像柔弱的耕煙那樣被反彈開,但一把住端木景灝右手的脈搏,就覺出一股yīn寒的邪氣,起初似要將自己吸進去,卻又倏地爆破開。也許是本能,白矜雲趕忙用內力自腕間的兩處大xuébī入,想要鎮壓對方體內的寒邪氣,或可減輕痛楚,但怎知,就猶如在烈火與寒冰之間架了一座橋,力道相衝,白矜雲臉色大變,再yù抽身,卻來不及。

  哇的一口鮮血。兩個人,噴到對方的衣襟上。白矜雲趴在地上,扶住胸口,赫赫的喘著粗氣。端木景灝撞到牆壁,昏厥過去。

  紅光消失了。

  一下子,安靜得可怕。

  耕煙止住了哭。推著端木景灝,連聲喚他。又給他擦去滿臉的汗水。白矜雲在抬頭的一剎那,頭又低了下去。

  以前,她不是這樣眼中全然無他的。沒有端木景灝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眼中全然無他的。白矜雲這樣想。胸口痛得更厲害了。

  風波總算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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