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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責問。
"還不快點兒!"
這是緊張。
而後就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等著。
除此之外,一句話也不說。
李文忠看了看千歲爺陰沉的臉,小心的縮了縮脖子。
但對方連餘光都沒給自己,蹙著眉看著龍榻上密密麻麻扎著銀針的小皇帝。
他明明就這麼看著,什麼也不說,一動也不動,但那種駭人的殺氣卻在不停的流露著......
槿娘下完最後一根針,拿著手帕輕輕拭去額頭的汗,趕緊遠離了裴確的視線。
這千歲爺冷著一張臉......也太嚇人了!
陛下和他好,是怎麼忍受下去的?
裴確快步走過去,坐在床邊看著對方滿背的銀針一一這些銀針與其說是扎在了小皇帝身上,不如說是扎在了他心尖尖上!
他喉結滾動。
這種痛楚,比當年自己受折辱,被打罵還要痛上萬分!
痛在自己身上,忍忍也就挨過去了......
可是這疼痛落在他身上......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苦......
裴確心中抽痛,一張臉陰雲密布,小心地握住慕容紓的手。
他那麼嬌氣的一個人,床上手重一點兒,他就會哼唧,抱著自己說疼。
這會兒插滿銀針,反倒是一聲不吭了!
"是臣的錯,臣不好......"
他伸出大手,指腹輕輕蹭了蹭對方的臉頰,"這麼久......臣什麼都不知道......"
"陛下受苦了......"
而一旁的劉美人格外驚詫一一
這千歲爺在陛下面前,竟然這么小意溫柔的嗎!
要不是她親眼看見,別人怎麼說,她肯定都不會相信的!
慕容紓還是閉著眼睛,被裴確握住的小拇指卻勾了勾。
裴確瞬間會意,"你們先下去吧。"
等到那倆人退下,慕容紓才睜開了眼。
"可累死朕了!"
裴確錯愕,"陛下是裝的?"
小皇帝皺了皺鼻頭,露出幾分埋怨來,"朕這麼難受,怎麼可能是裝的!"
說著說著聲音卻小了下來,"朕只是睡覺是裝的而已!"
他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裴確,滿是控訴:"還不是因為你!"
他手指指了指,示意裴確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腰臀以上全是歡愛留下的痕跡。
雖然他自己看不見,可他記得牢牢的,前兩日裴確還在他肩胛骨處吮了幾口,現在肯定還有印記的!更別說他腰側被這人的手指按著留下的痕跡了!
慕容紓嘟了嘟嘴,"朕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嘛!"
"他們不會出去說的。"
裴確抓過對方的手指親了親,"再說了,他們不是陛下的人麼......"
他看著小皇帝身上閃著寒光的銀針,於心不忍地轉過視線,"你還沒告訴我,自己究竟怎麼了......"
"陛下,"
他難得語氣凝重,"是不是我不問,你就永遠不會說?"
"陛下是不是,永遠都在防著我??"
"朕沒有防著你......"
慕容紓半張臉陷進軟枕里,露出的眼睛眨巴眨巴,軟軟地解釋,"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裴確擰了擰眉,抓緊對方的大手微微用力。
"那陛下,究竟是怎麼了?"
第57章 喜歡我......怎麼會拒絕我......
"這件事說來話長,裴卿知道朕並沒有什麼大礙就好了!"
裴確臉色沉的能滴出水來,他掃視一眼密密麻麻的鋃針,"都被紮成了刺蝟,還沒有大礙?"
"是不是非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半隻腳踏進棺材裡,才叫有大礙?"
慕容紓抿了抿嘴,他是真不想說。
怎麼說?說我中了毒?這毒並不致命,卻又礙於孕育皇嗣?
一個男人,失去傳宗接代的本事,就夠丟人了!
更何況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他是一國天子!
自古皇家選繼承人的要求就頗為嚴格一一就連跛足這種小症能成為廢太子的理由,更別說是一個無法綿延皇嗣的太子!
倘若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如今的慕容家走到現在斷子絕孫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少人蠢蠢欲動,想著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不可!
這個北周王朝最大的秘密,又怎麼能輕易對外言說!
慕容紓眼神閃了閃,偏過頭去,語氣是一如既往的軟糯,態度卻異常強硬,"朕不想說!"
他不想說,一來覺得不好意思,二來也並不敢把所有的底牌都交付到裴確面前。
他對自己是好,可是誰又能知道這種好能持續多久......
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若是以後兩人厭倦,憑著對方的本事,抓著這個把柄,將自己從皇位上拉下來更輕而易舉了!
他是喜歡裴確不錯,可深宮之中,權利相輒......
情愛對比這些,有些過於渺小了......
他在父皇病榻前起誓過,要當一個好皇帝,把慕容家的江山穩穩地坐下去......
他要對得起自己的承諾!
裴確見他這個樣子,心裡又著急又酸楚。
他不信他!
就算他把整顆心都交出去,把這條命都願意賠上一一他的小陛下,還是不信他!
裴確垂了垂眼皮,深深吸氣,自己勸慰自己,為對方找著理由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