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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無雙哭了又哭,東一句西一句,衡玉由她抱著,輕拍著她的背:「好了,莫哭了,如今不是都沒事了嗎?」

  裴無雙卻如何也止不住哭聲,像是要將心底一切委屈都宣洩出來,將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幹才好。

  衡玉見安慰無用,便隨她哭個盡興了。

  直到她哭得累了,改為了靠在衡玉肩頭抽噎。

  衡玉有意逗她開心,便道:「我可是聽說了,印副將又救了你一回呢。」

  裴無雙的抽噎聲一頓,輕輕點頭。

  「是啊,他又救了我一回。」女孩子的聲音哭得啞了去,抽噎著道:「阿衡,我想見他一面,當面與他道謝。」

  「你代我傳個信兒給他可好?」

  「他若來便來,若是不來,也無妨。」

  裴無雙輕聲說著。

  衡玉未覺有異地應了下來。

  夏夜,月明,風輕,水靜。

  年輕的男子負手站在河邊,銀冠束髮,月白衣袍立於月下,周身似縈繞著淡芒。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回過頭去。

  少女懷中抱著只長匣走來,視線捕捉到他的一瞬,立時露出一絲笑意:「你來了啊!」

  她走過來,先是彎身將那看起來頗重的匣子放在腳邊的巨石上。

  「那是何物?」

  「你怎來的這樣早?」

  裴無雙直起身之際,二人幾乎同時開口問對方。

  她不禁笑了。

  印海將視線從那雙笑眼上移開,負手道:「不是說好的戌時初麼,是你來晚了才對,我方才都準備走了。」

  「何時說是戌時初了,我說的是亥時一刻呀,莫不是傳錯話了?」裴無雙慶幸地呼了口氣:「還好還好,我也提早了兩刻鐘出門。」

  印海隱去眼底笑意,在那巨石上坐下,隨口問起般:「何事尋我?」

  「那日你救了我和阿娘,我來同你道謝的。」裴無雙並未跟著坐下,而是看向河面。

  「哦,那你打算如何謝我?」印海抬眉問。

  「說句實話,我也不知如何謝你才好……」裴無雙笑了笑,儘量輕鬆地道:「不如就離你遠些,從此不再糾纏於你……也算是遂了你長久來的心愿了吧。」

  印海聞言一怔,轉頭看向她。

  她這些時日清減許多,原本微圓的臉頰,已現出了輪廓來,仿佛連那些天真任性也一併褪去了。

  她站在那裡,始終不看他。

  「怎麼。」印海笑了一聲:「得了高人指點,這是要欲擒故縱啊。」

  裴無雙眉間笑意苦澀無奈:「那也得有用啊……我哪裡敢對你故縱,這一縱,你便不知逃到哪裡去了,到頭來我連台階都還得自己鋪呢。」

  曾幾何時,顧姐姐也給她出過主意,說要晾他一晾。

  可她不敢啊。

  想也不敢想。

  不是被偏愛之人,總是試也不敢試的。

  「這些時日族中出事,我才知自己從前究竟多麼無知任性,給身邊人,也給你帶來了諸多麻煩困擾。」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似要將那些過往都吐個乾淨,認真地自嘲著:「如今想想,自己都不禁覺得,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

  印海微擰眉:「裴無雙……」

  「我要進宮了。」

  她的聲音輕輕的,像風一樣。

  印海愣住:「進宮——」

  「新皇登基,御史百官再三諫言,如今要採選秀女充實後宮。」裴無雙道:「族中適齡的女郎,還未定親的,只我一個了。」

  「你族中逼迫於你?」印海站起了身來,定聲問。

  她總算轉頭看向了他,笑笑道:「不,是我自願的。阿爹不願,是我執意如此,先與大伯父說定了此事。」

  印海意外地皺緊了眉:「你為何——」

  「我也該為家中做點什麼了吧。」她道:「短短半年間,父親的頭髮都白了許多。」

  「無人勉強於我,是我自己……不想再勉強了。」

  她頓了頓,又喟嘆道:「況且,進宮也沒什麼不好的,陛下這般仁善,阿衡也常說當今皇后賢明大度,我待入宮後,便安安分分的,想來日子也能過得滋潤舒坦,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印海想說些什麼,但見她那張仿佛已變得陌生的臉,原準備好的一切話語都堵在了心口處。

  「我今晚約你來此,便是與你辭別的。」她說道:「日後想來,應該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吧。」

  好一會兒,印海才道:「原來如此。」

  「那匣中是你的劍,便還給你了。」裴無雙又道。

  印海點頭,看向那長匣:「好。」

  眼前似還能看到那日她遭遇劫匪時,那般害怕之下,仍不忘把劍從劫匪屍身下拿回來的畫面。

  她抱著他,說害怕。

  而現下,輪到他害怕了。

  「我如今不宜出門太久,便先回去了。」裴無雙道。

  印海點頭。

  片刻後,她才轉過身,離去。

  數步走,卻又頓住。

  「對了……你之後,還回營洲嗎?」她忽然問。

  「應當不回了。」印海道:「諸事已定,與師父的約定已成,我或該回青牛山靈泉寺了。」

  「你要回寺中了?」

  「嗯。」

  背對著他的裴無雙神色微怔,眼底最後一絲掙扎著的希冀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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