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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再抬起頭,樓禽獸卻一臉鄙夷瞧著我,“白二,若是以後你要去我府中,我定然不會讓人將你放進來。”

  我吸吸鼻子,看一眼手背還算乾淨,搔搔有些癢的耳後,又聽他說,“即使你日後脫了鞋,不對,即使焚香沐浴,齋戒茹素,本世子也不讓你進門。”

  這裡頭甚溫暖,我打了個呵欠,懶洋洋支起脖子,解開外衫領扣透氣,“衣冠禽獸,裝模作樣。即便是你十二抬大轎來迎本我,我也不稀得去你那朱紫金碧的高門大宅。”

  不想樓熙卻大踏步過來,放下背後包袱,又將身上鶴羽大麾扔在草地上,居高臨下看著我,“白二,你這德性,日後甭論俊俏公子哥兒,就連街頭賣菜大嬸也未必看得上你。”

  我油腔滑調,伸出拭過灰塵又撓過耳朵的手,作勢要搭在樓熙腰間,“二世子曾經不是說過要同小生永以為好也麼?”

  還沒等我手抻到他身邊,樓禽獸便一躍跳開,姿勢表情一應嫌棄噁心。我手邊漫過一陣風,訕訕伸回來又撓撓頭,“二世子果真是個白眼狼。”

  樓熙站得離我極遠,捏住鼻子怪叫,“白二你這是幾日沒洗澡?身上都快長虱子了罷!”

  我攤開雙手做無賴狀,“前幾日不是還在小生身上揩過油麼,二世子忘性真大。”

  遠遠瞥見桑問手中抱著狐裘慢步走來,回頭又看樓熙還是一副“白二勿進”的神情,本秀才嘆了口氣,慢悠悠爬起來,擼起褲腿,便赤腳朝桑問來的方向走去。

  擦身而過時,我聽見桑問在我耳邊輕聲淡道,“泉邊有石。”隨即他腳步輕快起來,走向樓熙。

  不過半炷香我便走到溫泉邊,裊裊霧氣蒸得我這株草身里的元神都在震顫不已。木植大都懼熱喜涼,我也不例外。所以今日外出,他二人裹得如同兩隻粽子,我一身白衫格外清涼,難得顯出一回清瘦伶仃少年樣。

  泉邊著實有一塊孤零零大石杵在那處,似是專程讓人上前搭個衣裳。

  我走過去,赤腳踏在草叢上“咔嚓”作響。

  石頭光滑,一旁扔著許多零碎尖銳小石塊,大石上頭被小石片用了力道刻出幾個齊整的字,是新刻上的痕跡。

  樓、枯舟。

  我端詳片刻,平靜取過一塊尖銳有稜角的石塊,將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字劃得面目全非。

  隨即本秀才又仔仔細細在卵石上頭扭曲刻上另外幾個字。

  哥舒讓,夜兮白。

  扔掉手中石塊,我咧嘴笑得傻缺,口中輕哼,“這才是該刻在石頭上的物事。”

  冬寒,原先我對外界一無所知,拜你所賜才能見一回夕陽西下。既然日後你無法看了,我便代你來看罷。

  我會過得很好,譬如現下悠閒,時光如水。

  換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斷頭台。

  溫泉中硫磺味稍微濃重了些,水汽氤氳里,我板板手踢踢腿,經脈倒是活絡得很。

  腦中空泛,實在無東西可想,我想起來當初在西海時,文劫曾經同我說過關於阿玉破出地府之前的往事,當然,隱去了迦葉那段。

  西海是龍族為尊,而龍生九子,老大是囚牛,接下來是睚眥,嘲風,蒲牢,狻猊,贔屓,狴犴,饕餮,最後的小老九便是螭吻,當時文劫與舞難的父親文遠,夜族首領已經是阿玉部下。

  螭吻簪玉,是命定的辟火神,名為枯舟,取水枯舟止之意。

  在當時文劫的話中,龍族與九重天本是涇渭分明,龍族內部後來逐漸生出嫌隙,有止戰一派,好戰一派,這才有了內鬥一事。

  阿玉原本遊歷六界,與世無爭,與老二睚眥同為止戰一派。而此二神皆是九子中戰力卓然一輩,尤其睚眥,龍族年輕一輩中能為無出其右。其餘七子除卻饕餮,都是好戰一派,饕餮雖口稱中立,卻是偏向好戰一派。

  而當時龍族老輩龍尊早已坐化,阿玉手下又有八部眾將士,西海重權在握,又有睚眥用戶,是以這頑劣螭吻卻成了眾望所歸的龍尊。可恰逢阿玉下凡廝混,饕餮與嘲風心中不忿,暗中勾結其餘五子,將睚眥暗害於西海極殿中,用的便是囚牛的兩儀陣。

  陰陽生兩儀,兩儀生八卦,八卦六十四陣,六十四陣三千幻象,既實又虛,虛又生變,變則生戾。

  若是他們當時一個個同睚眥單挑,必然是十死無生,而當時睚眥沒想到的,卻是正內鬥得歡愉的其餘七子竟然聯合起來對付他,手足相殘,睚眥一時錯愕不及。

  如此,睚眥在這一場圍攻中,不幸身死,且魂飛魄散,其餘七子毫髮無損。

  當時阿玉初聞兄長死訊,且是死在另幾個手足手中,心中自然悲憤交加。卻不想匆忙趕回來,面對的卻又是另一場圍殲。

  當時文劫說道此處,還特特抖了聲音,眼眶甚至也冒了紅。

  饕餮與嘲風煽動其餘五子,在西海天淵困住阿玉,可當時不止阿玉在場,還有夜族文遠,阿玉也不似睚眥空有武力。

  文劫說,那一日西海里處處都是仙靈肆意翻攪,海水甚至蒸騰半寸有餘。

  最終蒲牢與狻猊、贔屓、狴犴全部重傷戰死,囚牛身受重創被嘲風反戈一擊至死,饕餮遁走,嘲風安享西海龍尊之位。夜族文遠戰死,阿玉當時已是重傷,離開西海直上九重天欲要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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