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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這麼多年,聞喜之依舊不確定,當時他有沒有聽懂自己這句話里的意思。

  可能有些悶,聞喜之將自己這面窗戶完全降下來,車窗邊倒車鏡里映出一張小巧美麗的臉。

  風一直在吹。

  順滑的黑色長髮不斷被撩起來,倒車鏡里那張清麗的臉被頭髮模糊大半,也遮住她看起來像要落淚的眼。

  忽然就想起,跟陳綏第一次遇見。

  聞喜之笑了下,趴在車窗邊沿,閉上眼睛,感受晚風輕撫,開口打破沉默:“陳綏,其實那天我並不是被你嚇哭的。”

  陳綏依舊沒有轉頭看她,但卻忍不住從後視鏡里瞥了她一眼,“嗯”了聲:“後來也不是。”

  “好笨吶。”聞喜之繼續笑,“我怎麼會那麼膽小。”

  “是,你膽兒不小。”

  “我叫你陳妥,為什麼不生氣?”

  “犯不著。”

  “陳絞絲旁妥,如果你生氣就好了。”

  生氣的話,就不會再繼續招惹你了。

  “大小姐任性,應該的。”

  任性,應該的。

  聞喜之閉著眼,忽然眼眶一熱。

  從來也沒有誰,跟她說,覺得她任性是應該的,好像所有人習慣了她懂事,就覺得她本就是那樣的,也該一直那樣。

  她不再說話,怕泄露什麼。

  陳綏望著車窗外來來往往一晃而過的車燈燈光,車裡音樂播放器自動切到下一首歌,是那首《春夏秋冬》。

  春夏秋冬都該很美好——

  倘若你在身旁。

  今晚結束,以後她都不會在他身旁。

  春夏秋冬,都不會再好了。

  外套口袋裡冰涼的打火機外殼被握到溫熱,沾上一層細細的汗。

  陳綏握著打火機,用力到手指泛白,心口沉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依舊沒敢轉頭看,像這些年,躲在人潮洶湧的街,不敢喊她的名字,一樣不勇敢。

  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窒息的感覺。

  他仰著頭,後腦勺抵上座椅靠背,修長的脖頸青筋凸起,喉結隱忍地滾動。

  勇敢的一直是她。

  是他錯過了。

  那口壓抑的氣被緩緩呼出來,陳綏睜開眼,昏暗的車廂里沒有開燈,只剩下不時閃過的車燈燈光泄進來。

  那雙總叫人看不清的深邃黑眸里,再也藏不住任何情緒,後悔、絕望、不甘,一覽無餘。

  “聞喜之。”

  他不甘心地叫了一聲這個此生難忘的名字,像事成定局後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在垂死掙扎。

  “煙花還想看嗎?”

  聞喜之趴在車窗邊沿,閉著眼,眼角滑落一滴淚,落進地面,消失不見。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反話。

  她說:“不想。”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酒醒了,陳綏並不覺得意外。

  外套口袋裡的打火機被掀開了蓋子,小砂輪被摩擦過一輪,燃了火苗,灼燒著他的指尖,被他按滅。

  疼痛使人難過,使人恐懼,也使人清醒,使人心生反骨,變得更勇敢。

  勇氣又積攢一輪。

  他問:“和我一起去看,也不想嗎?”

  這次,聞喜之沒再回答。

  她重新坐好,升上車窗,側頭,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離開。

  陳綏仍舊沒有轉頭看。

  但是他不看,餘光千百遍,清楚地看見她走了,甚至沒跟他說一聲再見。

  原來真的就只到這兒。

  有些事情,遲了就是遲了。

  三魂七魄,像被人抽走了。

  陳綏坐在車裡,沒有動,像是沒有力氣再開車。

  或者是,從此以後,他不知道應該再開車去哪兒,去找誰。

  似乎當初拼命克服恐懼重新開車上路的意義,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了。

  不知過去多久。

  車窗被敲響。

  陳綏順著聲音轉頭看,離開的人去而復返。

  車窗上,映出那張他日思夜想的臉。

  像深不見底的空曠山谷傳來一聲回音。

  在這一刻,會有心跳驟停的感覺。

  但轉瞬,他不動聲色地降下副駕那邊車窗,語氣平淡:“東西落車上了?”

  聞喜之站在車窗外,靜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片刻,又點點頭。

  陳綏若無其事地在她坐過的位置上掃了一眼,沒看見任何東西。

  “什麼東西?”

  等了好一陣。

  聞喜之看著他,眼裡毫無醉意,十分清醒。

  “那杯龍舌蘭。”她頓了下,“我只喝了一口。”

  “一口不會醉。”

  陳綏看著她,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聞喜之看上去似乎有些無奈,低頭呼了口氣:“你怎麼這麼笨啊。”

  “我裝醉的,看不出來嗎?”

  陳綏依舊直直地盯著他,沒有反應。

  聞喜之繼續無奈:“反話聽不出來,氣話也聽不出來,我喜歡你,是不是也看不出來?”

  “從前和現在,都只喜歡陳綏。”

  “等你這麼久,追我一下也不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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