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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聞喜之側著臉往他手心湊,主動用臉去貼他的手心,“陳綏……”
聲音又低又嬌,軟乎乎的像貓在叫。
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頂不住,陳綏渾身骨頭都麻了,口乾的感覺又湧上來,嗓音因此變得有些啞:“別這麼叫我。”
“陳綏……”像是聽不懂,她偏偏要這麼叫,雙手朝他伸過去,“抱。”
“……”陳綏在她額頭按了一下,“下次別喝醉了。”
回回喝醉了只會折磨他。
抓住她兩條胳膊撈起來圈在自己脖頸上,陳綏將她打橫抱起,走至門邊,順手把她的包也撿上,從酒吧的側門出去,上了車。
聞喜之在副駕上睡得很安靜,一點兒也不鬧騰,跟她上次喝醉比起來真是乖很多。
每次等紅綠燈時,車停下來,陳綏就一邊輕輕敲著方向盤一邊安靜地偷偷看她。
也不知道,今晚把她送回家以後,他們是不是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但她是聞大小姐,是驕傲的千金大小姐,說走就走,叫她那麼多聲也不會回頭。
也就只有喝醉的時候,會一聲聲地喊他的名字,會親他,讓他覺得,過去這麼久,她也還是喜歡他。
這一路開得很慢,陳綏從來沒有開車開得這樣慢過,無論是出車禍之前,還是出車禍之後,他拿到駕照開始,就從沒有開車慢過。
從前是喜歡挑戰極限,喜歡刺激,後來是為了證明,自己根本沒有因為那場車禍而留下什麼後遺症,他還是他,沒有任何不同。
一開始恢復開車,也是怕的,怕不知什麼時候斜地里又會衝出來一輛車將他撞了,但卻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能怕。
即便不再像從前那樣猛,至少也得做個正常人,正常地開車,甚至,要比別人開得更好。
這條路最好沒有盡頭。
他想起那條孤獨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底,孤獨綿長,如果此時在那條公路上就好了。
整個世界,除了他們倆,空無一人。
就算她一直睡著,不和他說一句話,只要他一轉頭,就能看見她在自己身邊,就足夠。
但有目的地,總是會抵達的。
儘管一直開得很慢,保持著最低限速,像剛拿到駕照上路的實習司機一樣慢,也還是到了橙陽嘉苑外面。
陳綏抬眼從後視鏡里瞥了下旁邊,聞喜之還睡著,他便悄無聲息地開車繞著橙陽嘉苑轉了好幾圈。
最後一圈轉回來,他將車停在路邊。
很想抽一支煙,但聞喜之在,他只能捻捻手指,將這個念頭壓下去。
其實他該叫醒聞喜之的,但他一直都沒開口。
就這麼坐在車裡僵持著,好像待一秒就賺一秒,一聲不吭,連動靜都不敢發出一點。
也不知過去多久,旁邊終於有了點動靜。
聞喜之轉醒,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軟綿綿的聲音問:“在哪兒呀?”
轉頭看見亮著的“橙陽嘉苑”四個大字的燈牌,低頭喃喃:“哦,到家了嗎。”
陳綏低低地“嗯”了聲,沒再說話。
明明捨不得跟她分開,卻自我摧殘地連轉頭看她一眼也不,側頭望著車前方。
夜不算深,筆直的雙行道兩旁齊刷刷地亮著冷白的路燈。
車來車往,車窗降下來一點,不時會有很響的車輪碾過的聲音,也許是私家車的引擎在響。
車尾燈紅的黃的白的,漸行漸遠,變成模糊的光圈。
冷風鑽進來一點,夾雜著車尾氣,不好聞,卻又叫人清醒。
聞喜之不說話,陳綏也沒打算主動開口講點什麼,車內安靜到有些詭異。
他抬手打開了車載音樂,播放器隨機播放了一首《我懷念的》,正好是那年七夕,他在明江大橋上用口琴吹的那一首。
溫柔女聲緩緩在車廂內流動,老歌的調子總是格外動人心弦,輕易就將人的回憶拉到那天。
那天的暴雨突如其來,浪漫的七夕節,少年少女躲進橋下,偶遇了謙虛內斂的樂器大師。
一場雨中瀑布下的小型音樂會因此產生。
潺潺水聲做伴奏,水霧瀰漫的江邊橋面雨中瀑布做背景,被困的人群做觀眾,英俊耀眼的少年大大方方地吹奏一曲《我懷念的》。
也許那天的日子很浪漫,也許那天的氛圍太完美,也許那天他的口琴吹奏得太動人。
捧場的掌聲響亮,勇敢的女生上前要跟他合影。
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才表達清楚意思,卻被他笑著委婉拒絕。
聞喜之回想起那畫面——
少年眼睛彎彎地朝她看來,嘴角促狹的笑意藏不住:“可能不行哦。”
被他拒絕的女生失落地“啊”了聲,不肯放棄地問:“為、什麼啊?”
“因為——”
他仍舊笑著,眼裡溢出很耀眼迷人的光彩,朝她點點下巴,像在宣示主權:“她看著我呢。”
然後離開,她差點被人撞倒。
他趁機牽住她的手,再也沒有放開。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衝動湧上來,她近乎表白一般告訴他:“陳綏,明年我想考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