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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眼,垂下睫莞爾:“沒有的事,大家互相照顧。”
“怎麼這麼客氣?”她抬眸,掩下所有的情緒,泰然地玩笑:“是沒有把我們當朋友嗎?”
談殊如失笑:“怎麼會?”
她看得出今天站在姜照雪身邊的岑露白明顯已經收斂了許多往日在社交場合上的距離感。
但身份和氣場在那裡,大家不由自主便生出肅然之意。
容稚其實也不太敢亂開岑露白玩笑,但姜照雪在,她就有底氣。她活躍氣氛:“就是,這麼客氣做什麼,這兩人遲到了好不好,應該要懲罰的!”
姜照雪:“……”這傢伙識不識好人心呀?
岑露白隨和:“懲罰什麼?”
容稚轉身看向客廳里的大家,大家不敢吭聲,容稚恨鐵不成鋼。
“跳個舞吧?”她視線掃到大屏幕上被暫停了的界面,計上心來:“我們本來在跳舞的,你們打斷了,來一個賠罪不過分吧?”
姜照雪:“……”
她知道這個遊戲,這種舞,她和岑露白跳完明顯都不要再做人了。
“禮物你不想要了?”她佯惱。
岑露白沉吟:“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汪平應該還沒有開遠。”
說話間,她牽起姜照雪的手,作勢就要轉身,姜照雪心跳漏了一拍,可到底沒抽手。
容稚瞬間滑跪:“別啊,姑奶奶、祖宗,我錯了,我們錯了,你們快進來!”
“哎呀,菜剛剛好齊了,可以吃啦。”
她生拉硬拽著姜照雪往餐廳走:“你們肯來,我們這裡已經是蓬蓽生輝了好不好,是我貪得無厭、不識好歹。”
毫無骨氣,客廳里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姜照雪和岑露白也笑,順著她的力道、談殊如的招呼,和大家一起轉場進了餐廳。
氣氛重新歸於輕鬆。
岑露白自然地在姜照雪身邊落座,幫她把以兩人名義送出的禮物和紅酒遞給容稚。
容稚識貨,看到紅酒眼睛都亮了,沒有藏私,當場就開啟與大家共享。
談殊如的手藝很好,明顯也很用心,中西合璧的一桌菜,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烹製,色香味俱全,不負美酒。
大家味蕾大動,一會兒夸岑露白的酒,一會兒贊談殊如的菜,一會兒又打趣容稚深藏不露,把這樣的好姐姐捂得這樣嚴實,之前居然半點口風都不透,哄得容稚稀里糊塗就喝了好幾杯酒。
大家本就都是圈內人,話題很好找,容稚怕生,在好友們面前卻很放得開,插科打諢,岑露白也給面子,不端架子,所以幾番閒聊、幾杯小酒下肚後,大家不自覺地都放開了,什麼話都敢往外倒。
“現在有些甲方,腆著個肚子,油夠多了吧,結果腦子裡的水多居然能比肚子裡的油還多。錢少事還多。我前幾天遇到過一個甲方,一天一個想法,什麼都覺得好,什麼又都覺得不好。今天和我說這麼改,明天和我說那麼改,過了幾天居然和我說‘我突然覺得,還是第一個版本好’,真的氣死我了。”崔毓吐槽。
坐她旁邊的另一個編劇附和:“誰沒遇到過呢,我和你們說一個我最近遇到的奇葩投資人……”
大家群情激憤,你一句我一句,有說有笑,吐槽的好多都是圈內說得上話的人物,有些姜照雪還陪岑露白應酬過。
姜照雪不著痕跡地覷岑露白。
岑露白垂著眸,帶著手套,剝著蝦殼,作為此刻被大家狂噴的甲方陣營中的一員,微勾著紅唇,看不出喜怒。
姜照雪蹙眉,怕她被冒犯了,不高興卻還忍著,準備轉移大家的話題,冷不丁地,岑露白朝她望了過來。
姜照雪收眼不及。
岑露白微冷的眸底漾出水澤,抬手把剝好的蝦放進她的碗裡。
仿佛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姜照雪強行築起一天半的心防突然塌了一半。
她咬唇,不由軟了聲音推辭:“你自己吃,我自己剝。”
岑露白笑笑,不置可否,轉動餐桌上的轉盤,伸手又拿了一隻蝦。
轉盤轉動,玻璃邊緣擦碰到崔毓放得太靠邊的玻璃杯,發出輕微的脆響聲,岑露白淡聲致歉:“不好意思。”
崔毓搖頭,沒有在意,正要繼續話題,忽然反應到什麼,話音卡在喉嚨里,尷尬地看向岑露白。
旁邊兩個與她一起吐槽得正上頭的編劇隨著她的視線望向岑露白,也反應到了什麼,頭皮發麻——靠!這裡正坐著一個還希望有機會能合作的甲方大老闆呢!
空氣忽然沉默。
容稚奇怪:“怎麼了?”
大家都沒說話。
岑露白瞭然。
她慢條斯理地剝出又一隻連尾巴都完整的大蝦放入姜照雪碗中,脫了手套,抬眸望向她們,不以為意:“不用在意我。”
她托腮看身邊的姜照雪一眼,噙著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今天我的身份是乙方家屬。”
“我太太的利益始終高於我的利益。”
“所以我和大家是一個陣營的。”
全桌人鬆一口氣,曖昧地調侃起來,順勢把這個危險的話題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