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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子雖然大了些,可他倒覺得,聖上似乎沒有怪罪的的打算。
雍淵帝神情淡淡的,指尖在龍輦的扶手上輕輕叩擊著,先前因他伸手的動作而向後微滑的袖口重新覆了上來,遮住了那截金尊玉貴的手腕。
“賢妃教導下人的手段越發無用了。”
雍淵帝此話一落,剛還笑著的大太監卻是直接怔住了,遲遲沒敢接話,只面上飛速地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來。
菱嬤嬤的小動作曹陌也是瞧見了的,只是不成想今上居然會因此事親自下令,而且這態度似乎...
曹公公心中訝異。頓住幾秒後,他垂下眸,繞開賢妃不提,小心翼翼地跟了句:“那婢子也是糊塗了,怎敢推主子的呢...”
“不若讓司教司的人幫著教教?”
對於他的話,龍輦中再無響動,倚坐在輦中之人沒有吩咐什麼,亦無駁斥之語。
靜默許久,曹陌才聽到了一個簡短卻又飽含帝王威勢的“嗯”字。
一直提著心的大太監心思微動,斂眉不再多話,只將手裡的拂塵往胸前的方向挪了兩分。
有的人平日仗著主子的臉面風光久了,都忘了自己奴才的本分了。
他不著痕跡地退到一邊,揮手招了個小太監,低聲耳語了幾句。
片刻後,那小太監便悄聲脫離了隊伍,直直朝著司教司的方向去了。
那廂,菱嬤嬤總算跟在轎後顫顫巍巍地踏入了永寧宮的大門,哆哆嗦嗦的,正想隨意扒件小宮娥的外襖裹著,卻不料直接被司教司的人堵了嘴給拖了下去。
侍在門外的小宮女都給嚇懵了,連姜歲綿從軟轎中走了出來都沒發覺。
姜歲綿瞧了這發著呆的小宮女一眼,並未呵斥,而是自顧自地朝宮殿內走了進去,一點沒有客居別處的拘謹,優雅的像是在逛自己府上的後花園。
“走吧,帶我給娘娘見禮。”
小宮女被這聲音喚回了神,趕忙躬身小跑到人側前方,腦子裡卻仍是司教司里那些駭人的調/教手段。
她小心翼翼地帶著路,半分旁的心思都沒有,更別說像菱嬤嬤那樣給自己主子表兩句功了。
於是姜歲綿就這麼沒有任何通報地闖進了永寧宮。
此時的永寧宮正殿內,賢妃正有說有笑地和沈菡萏說著話,手上的護甲還親密地搭在了人的手背上。
遲來了小半時辰的少女望著坐在一處的兩人,挑了挑眉,神情似笑非笑。
第7章 心肝兒
賢妃呆愣了瞬,然後猛地將搭在沈菡萏手背上的手縮回。
“哎呦我的心肝兒,總算是讓本宮把你盼來了。”很快反應過來後,賢妃面上帶上了個笑容,暗地裡卻狠狠瞪了殿內的一個大宮女一眼。
個蠢東西,把人帶進來前都不會先通報一句嗎?
被賢妃剜了眼的大宮女身子一顫,慌張地垂下了頭。
以往姜歲綿每次進宮都是她在外頭候著的,她是賢妃身邊的一等宮女,每次接應時都會在姜歲綿耳邊不經意地提上幾句賢妃的好。
於是在她幾次三番的暗示下,少女便也知曉這代表著賢妃給自己的關愛和臉面,每每都感激的不行,這次本也不該例外的。
但姜歲綿今日來的實在太晚了些,外頭風又大,她便不耐在宮門外傻站了,只隨手抓了個小宮女頂著。
至於引導的宮女突然被換成個沒什麼地位、又不相熟的小丫鬟,對方會不會因此而心中忐忑,甚至有所不滿,那就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了。
反正這姜家姑娘為著殿下素來都是捧著她們娘娘的,連她們這些宮女也不例外,著實是個容易欺負的主的。
可她沒想到,對方今天竟這麼直接闖了進來...
眼見辦砸了差事,大宮女飛速地在腦子裡想著脫罪的說辭,賢妃在心中暗罵了幾句後,便先暫且按下了清算的打算。
眼下不是顧慮這些的時機。
賢妃站起身,徑直向著站在不遠處的人兒走了過去,眉眼間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快來讓本宮瞧瞧,這病了一場,可是消瘦了?”
等漸漸走近後,賢妃才終於看清了逆光中的小姑娘。
氣色紅潤不說,養出些許肉肉的臉頰還泛著些粉意,被裹在價逾百金的白狐大氅中,眉目里全然是被姜府縱出來的嬌意。
跟她比,賢妃覺得自己才像是病了的那個。
尤其是當少女慢吞吞地將手從大氅里伸出來,露出裡頭藏著的梅花枝子時,賢妃眉心跳了跳,只覺自己病得更重了。
姜歲綿晃了晃手上那枝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焉焉的梅花,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其塞進了賢妃懷裡。
“這是我特意從御花園為娘娘折的寒梅,送予娘娘做賀禮,還望您喜歡才好。”說完,小姑娘迅速地縮回手,重新回歸了湯婆子的懷抱,仿佛再多待一秒便會被凍到似的。
賢妃抱著這枝她等了好幾個時辰才等來的生辰禮,喉頭一哽,面上卻不顯,捂嘴輕笑道:“喜歡,歲歲特意折的,本宮哪能不喜歡呢?”
“芸香,快把今上上月賞賜的藍地粉彩鵲紋瓷瓶找出來,將這枝梅好生養著。”
名為芸香的大宮女忙從人手上把梅枝接過,應了聲“是”。
等將少女這番“心意”安置妥當,賢妃才笑著回過頭,看向了對面的小姑娘,想從她臉上找到諸如感動之類的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