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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青筋已隱隱暴上了他額頭,冷汗密浸,他嘴唇失色,臉色也煞白如死。

  “調我們的人,去協助李弈圍堵。”

  “啟武庫,出弩兵五千,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攔截住,能殺最好,不能殺也要逼回桂宮!”

  “千萬,千萬不可讓他出城!”

  ……

  站在長安高處的塔哨俯瞰,朝日已登上城牆頂,日光肆意播撒,聳入雲霄的樓閣明暗交錯,萬千街衢巷道映日生光,行行橫斜,如百川奔流天地。

  這個時辰,再加上齊元襄施行的“靜默之策”,街上無一個行人。

  馬蹄的聲音遠聽像滴滴答答的疾雨,漸漸臨近後,又似悶悶雷動,從桂宮方向來。

  當一列浩浩蕩蕩玄旗黑甲湧來,旗幟、甲士、高馬的陰影遮蔽巷道,遠眺崗哨悚然而驚。

  羽林軍速有“冠軍營”的別稱,精中挑精、優中擇優,勇冠三軍,故名“冠軍”。

  無論是鎧甲兵械之取用,還是銀兩餉錢之豐足,甚或是見幸飛黃騰達的機會,都遠遠凌駕於諸軍之上。

  長安城沿街流巷裡宣明軍以刑徒武裝起來還沒操練的雜勇步旅阻攔,但對上這支步騎混合的冠軍營,戰況一邊倒的摧枯拉朽。

  前鋒甲士個個高大威猛,均配高半丈的勁壯戰馬,馬背覆甲,周身堅甲如鐵浮屠,持刀執盾。

  崗哨上守衛方能見到他們白刃上淋漓滴血,下一瞬,嗖一聲,封喉利箭已迫至,慘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又一個弓兵墜下高塔。

  吳刀霜雪明,捲地颯颯的不是秋風,而是陣陣刀風,砍斫時木樓轟然墜地,塵沙漫天,箭矢蜂蛹陣陣下著箭雨,而盾兵訓練有素、經驗豐富地據地遮蔽、陷陣,而後弓箭手再往前。

  推進一里、再一里,以鮮血和屍骸鋪路。

  無人可擋。

  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雖不能破高牆攻克北闕,但於長安龍行虎步全然沒有敵手。

  且不提巷道所限,無法用人多陣型形成大規模壓倒之勢,就算真的填下一萬人,編織成層層的網,也不過是被這把黑色的恐怖利刃一重一重割破,像割破廢舊的漁網。

  同樣的消息,每隔一會兒,便會同時傳到未央宮和李弈處。

  “敵過北二十街。”

  “敵過朱雀大道。”

  “敵過西市。”

  ……

  李弈靜靜站在高處觀戰,辰時三刻,當羽林軍突破西市防線以後,立即下令中止城中的阻截。

  “再派萬人,也不過是屍骸填巷壑而已。”

  他手抵上額頭,緊蹙著眉深深思索,須臾,指推得眉心起如巒深褶,似在下著什麼艱難的決定。

  “像是朝著……天狩門去的。”

  睜目之時,銳目中冷光如電。

  “傳令,全軍戒嚴,抽調北辰守衛四千人到天狩門,北軍一定會有行動。”

  言下之意,竟是全然放棄了阻截城內亂黨,將所有兵力放在防止城外北軍與內部叛徒勾結開門,趁機攻進城。

  齊元襄的人很不滿他的決定,立即爭辯:“難道要放敵首出城去?讓他出了長安,誰還能聽我們的?”

  李弈道:“彼易我難,彼逸我勞,他只需出城,殺出一條路即可,你需阻擋他,則需要布下千萬重門消耗戰力,況你宣明軍還沒有一支軍能克羽林軍,我倒有一計可阻他出城,恐你家將軍不願。”

  “什麼計?”

  “縱火燒城。”李弈笑道:“恰逢太子殿下登基大典,或能起紅光為賀,百官還能立在殿上觀禮。”

  將那人氣的面紅耳赤,欲破口大罵,李弈收斂玩笑神色,正色道:“回去稟報你們大將軍,敵勢已不可擋,拖下去恐怕城門會失陷,再讓北軍攻入城來,大事休矣。不如縱他出城去,長安城府庫充盈、兵甲鋒銳,擁百萬之民、高官諸侯之屬,十二門城防森嚴,固若金湯,加之今歲大旱,長安城外無麥苗可就食,堅壁清野,不能久攻,守個一年半載,天下事未可知。”

  這句話報至齊元襄處時,他正在椒房殿外等候皇后和太子,朝陽雖不烈,但光芒大盛,而吉服繁瑣,令人脊樑起汗,接連而來的壞消息讓他面色愈發焦躁。

  咬的面頰鼓起,攥的指節咔嚓作響,仍是忍不住憋屈窩囊竄成怒氣,一腳將傳訊使踢翻在地,尤不解氣,足狠跺其上,厲聲斥罵——

  “廢物!既攔不住,何須來報!”

  惹來椒房殿宮人的暗中側目。

  那人痛哼著,怏怏爬起。

  一陣令人心驚膽寒的沉默之後,齊元襄啞聲道:“他要這麼做,就讓他這麼做。一切後果他來承擔。”

  而後轉頭暴喝:“還沒好?!令皇后速速更衣,不要耽誤吉時。”

  氣猶未平,對身側親信低聲抱怨道:“這瘋婦,神智已不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念著百官還認她,今日就不能用她。以後,陛下還是要交由吳夫人撫養。”

  親信唯諾然稱可。

  “是,吳夫人已經安全接到未央宮。”

  ……

  辰時三刻,長安的這場突圍戰,突然發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驚人的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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