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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蓮步而來的薛玉潤,他的眸中,才染上了一點笑意。

  “陛下,我一日三省吾身。”薛玉潤朝他盈盈行了個禮,道:“提醒陛下按時用早膳了嗎?提醒陛下按時用午膳了嗎?提醒陛下按時用晚膳了嗎?”

  薛玉潤說罷,伸出手去,勾了勾:“陛下,你不會讓我今日的第三省落空吧?”

  楚正則沒有正面答話,而是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俯首,抵著她的肩,低聲道:“湯圓兒,今年萬壽節,我恐怕無法看你起舞。”

  許家禍起蕭牆,此時最宜乘勝追擊,他只需要一個契機。

  若是一擊必中,哪怕許太后跟許家嫌隙已生,但許家到底是她的娘家。許太后心中不好受,楚正則也不會大辦萬壽節。

  薛玉潤沒有問為什麼,她只是環上楚正則的脖頸,笑意溫柔:“急什麼,來日方長嘛。”

  “來日方長”這四個字,讓楚正則的心陡然安定下來。

  他親吻她的細發與耳垂,低聲笑應:“嗯。母后那兒,還要你多費心。”

  “放心吧。母后已經拉著我,開始迫不及待地替含嬌選駙馬了。不論會發生什麼,這都是母后的頭等大事。”薛玉潤絮絮細語,說著尋常家事:“含嬌暫時還沒有心儀的人,但是母后擔心含嬌會跟長樂縣主一樣。”

  “許大少爺侍疾,長樂縣主一顆心好像都懸在了許大少爺身上,一直想去許家安慰他,只是無一例外,都被攔了下來。”薛玉潤感慨萬分。

  誰能想到,對都城郎君百般看不順眼的長樂縣主,居然也有折戩沉沙的一天。

  楚正則眸色微暗。

  如果當初陪著楚含嬌北湖遊船的人,不是薛玉潤。那麼楚含嬌,會不會就是此時的長樂縣主?

  薛玉潤像是知道他的憂心,像哄孩子似地輕拍著他的背,篤定地道:“皇帝哥哥,你放心。我們會挑出最好的、最合含嬌心意的駙馬人選。”

  楚正則被她“哄”得一笑,他們原本是站著的,他索性將她徑直抱坐在自己的身上,讓她面對著自己。

  薛玉潤二話沒說就伸手抵著他的唇,嗔道:“我還沒說完呢。現下就有一個人選,翰林院修撰雲遠轍。皇帝哥哥,你得空派人去問問,雲修撰可有婚約。”

  他的湯圓兒啊,總是能在瞌睡時恰到好處地遞來一個枕頭——他可以用“甄選駙馬”為理由,掩人耳目地召見雲遠轍。

  ——是時候肅清塵封多年的腐朽,成就他徹底執掌天下的契機。

  “好。”楚正則頷首,又伸手握住薛玉潤抵著她唇的手腕,意思昭然若揭——那現在可以親了嗎?

  薛玉潤移開手,笑著吻了上去。

  第93章

  借著甄選駙馬的理由, 楚正則於勤政殿,召見雲遠轍。

  雲遠轍高呼萬歲時,楚正則放下他的《河防要義》, 道了一句“平身”。

  等雲遠轍站起身來, 楚正則溫和地問道:“愛卿的《河防要義》言之有物,朕心甚慰, 欲令愛卿一展所長。只是, 聖人言, 先成家而後立業。愛卿年過弱冠,可有婚配?”

  “多謝陛下厚愛。”雲遠轍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臣已有婚配, 為糟糠之約。”

  楚正則聞言,掃了他一眼, 淡聲問道:“哦?”

  皇上穿著玄端服, 玄衣青邊, 團龍抱珠。不似明黃色的龍袍那般輝耀, 卻沉穩如朴石山嶽, 牢不可撼。

  儘管皇上沒有明言是為淑真長公主擇婿,但云遠轍心知肚明。

  要拒絕當駙馬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雲遠轍解釋得很詳細:“臣萬不敢欺瞞陛下。家母曾收養表姐之女, 名喚雲枝。名義上,她是臣的妹妹, 實則,是臣未過門的妻子。家母眼盲久病, 臣身無長物, 抄書尚不夠家母的藥錢, 全靠枝娘補貼家用。”

  除了雲枝是雲遠轍未過門的妻子這件事外,其他事,早在學子趕赴熙春樓鬧事時,薛彥揚就查得一清二楚,上奏給了楚正則。

  只不過,當時雲遠轍不過是一名貢士,還不值得楚正則投下多少關注的目光。

  而此時,楚正則聲音一沉:“既是糟糠之妻,你過鄉試後,為何不替她脫樂籍?”

  科舉分童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五級,考過鄉試之後,就是擁有做官資格的“舉人”。而當上了舉人,賦稅徭役皆免,朝廷供給衣食,不必再為生計憂愁。

  雲遠轍不敢站著答話,立刻跪了下來:“回陛下,非臣所不願,而是群狼環伺,臣不敢為之。”

  楚正則看著雲遠轍。

  勤政殿內,除卻德忠這樣的心腹,只有他們君臣二人。

  光可鑑人的白玉石板,映照出雲遠轍的身影。

  跪著,脊背倒是還挺得直。

  楚正則唇角勾了勾,爾後又恢復平直,聲調沉穩:“你是禾州的士子?”

  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勤政殿內,仿若天外之聲,沉沉地向雲遠轍壓來。

  這一問來得突然,偏皇上語調平穩,讓原本寄希望於皇上會對“群狼環伺”四個字有所起伏的雲遠轍,完全無法把握皇上的態度,他謹慎地答道:“回陛下,臣是禾州麥青縣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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