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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秋這才退出千秋宮。

  薛玉潤凝視著福秋的背影。

  福夏被當做替罪羊,從前在太后面前最為得意的福春,銷聲匿跡——福秋是在什麼時候,成為許太后身邊最信重的人?

  而就在方才,這個許太后身邊最信重的宮女,向她透露了三件事。

  其一,許家有心謀算育嬰院,但許太后不准,想必,最終許家會跟中山王府聯姻。

  其二,許太后最重視的事,是替楚含嬌選駙馬。

  其三,許太后與許家,已經決裂。

  然而,就在前年乞巧節時,許太后還一心為許家籌謀。

  薛玉潤伸手覆在裝著銀子的箱子上——福秋,究竟是誰的人?

  *

  許太后鼎力支持育嬰院的事兒,也傳到了懿德宮。

  太皇太后正斜靠在引枕上,悠然自得地看著宮女煎茶,聞言神色不變,笑著點了點頭,道:“挺好。總算做了個明白選擇。”

  壽竹將茶盞端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接過茶盞,拿著杯蓋撥了撥茶水,慢飲了一口:“可見,聖人所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至真之理。身邊人,多緊要哪。”

  “是。”壽竹笑應著,道:“如此,皇后娘娘的育嬰院,可高枕無憂了。”

  *

  薛玉潤的確進展順利。她與顧如瑛、趙瀅一起,商議出了育嬰院的具體章程,又跟楚含芷和錢宜淑合計了一番,進行了修改和完善。

  在繼續籌辦育嬰院的過程中,顧掌院學士得了楚正則的暗示,領著翰林院的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十分積極地參與薛太傅在文園舉辦的曲水流觴。

  只不過,錢筱沒有應薛玉潤的邀請,拒絕了參加切磋,只是去觀看。

  登高宴那日,楚正則和薛玉潤微服入文園,坐高台,望著攢動的人群。

  人群之首,鬢髮如霜的薛太傅精神矍鑠。他樂呵呵地捋了把鬍子,親自於木架上展露切磋的試題。

  “諸位,請。”

  第90章

  薛玉潤坐在高台之上, 目不轉睛地看著底下參加切磋的人群。

  屏風隔開了每一個座位,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對方在不同隔間的狀況,薛玉潤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畢竟是以曲水流觴為名義的切磋, 破題的人大都十分隨性。有人帶著酒, 邊痛飲邊狂書;有人則一直拿著筆,在桌案旁來回踱步。自然也有很重視這次切磋的人, 咬著筆桿子, 數次將寫好的紙團成一團, 扔進一旁的紙簍里。

  在這些人里,有兩個人的身影,格外的顯眼。

  一個, 是蔣山長,另一個, 是坐在她旁邊隔間的, 顧如瑛。

  薛玉潤手上摩挲著杯盞, 視線在蔣山長和顧如瑛中間逡巡——蔣山長梳著婦人的圓髻, 用素銀與木簪一絲不苟地盤起髮絲, 身穿墨綠色的綜裙。

  而顧如瑛穿著一件草綠色的綜裙則,她梳著垂鬟分肖髻, 髮絲微垂,披在肩背, 淡粉與銀白的珠翠在髮髻中若隱若現,就仿若年輕時的蔣山長。

  未提筆時, 她們也端坐著,脊背微微挺直。待執筆落字, 便不再猶疑。

  薛玉潤屏氣凝神地看著她們奮筆疾書, 等她們擱筆之時, 她才跟著長舒一口氣,目光緊盯著那沓卷子。

  薛太傅、顧掌院學士,以及翰林院的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會從中挑出十佳之作。

  “湯圓兒,不用擔心。有育嬰院托底,這樣的切磋可以再安排設計,大有轉圜之機。”楚正則解開她的荷包,拿了塊秘制肉脯,送到她的嘴邊:“張嘴。”

  薛玉潤乖乖地張開嘴,然後才意識到楚正則方才行雲流水地做了些什麼。

  她咽下秘制肉脯,視線從卷子上挪開,看看自己解開的荷包,又看看楚正則,嘟囔道:“哪有你這樣借花獻佛的?借我的花獻我這尊佛。”

  楚正則拿羅帕擦淨手指,繫緊薛玉潤的荷包,坦然地道:“因為食有定量,我只能餵你吃你今日的量。”

  要不是顧忌著在人前,薛玉潤恨不能朝他做個鬼臉。

  不過,被楚正則這麼一打岔,她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薛玉潤看著底下的人群,道:“要是先生不忙,也參加切磋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麼緊張。”

  畢竟,她熟知錢筱的本事。

  顧如瑛雖然也厲害,但其他人不是草包,他們到底比她年長許多。在此情境下,薛玉潤不會寄希望於顧如瑛。

  儘管錢筱遠不如蔣山長那麼出名,但在薛玉潤心裡,錢筱絕對不會輸給她。如果不是錢筱成婚,巾幗書院的山長是誰還說不準呢。

  “你多請幾次,先生不會不應。”楚正則喝了口茶,掃了眼場上的人,目光掠過幾個學子與士子。

  “但先生在忙的事,是她心志所向。而且,如果這件事對她不是非常重要的話,她一定會立刻答應我的。”薛玉潤看著錢筱:“所以,算啦,我希望先生去做她喜歡的事。”

  錢筱也來了,她穿著一件煙紫色的長裙,梳起的圓髻上,簪著燈草絨花,看起來溫柔又大方。

  不過,與其說是觀賽,不如說她在自得其樂。錢筱獨坐在樹下,自斟自飲,偶爾奮筆疾書,再抬頭瞥一眼人群,悠然自得。

  薛玉潤有一點兒遺憾地道:“就是不知道先生在做什麼,她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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