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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

  他聲線輕顫著,壓抑著難言的衝動,只兩字卻似用盡了力氣。

  “公主。”

  酸澀同委屈一時混雜上心間,寧宴也不知為何慌亂,只曉得他該留下眼前這人。

  “哭什麼?”

  她又不是把人丟下了。

  想起這人之前重跪在地上,也不敢抬頭再為自己辯解一句,連向她求助也不會,活跟個木頭似的。

  她都捨不得弄疼他,他就不肯多信些她嗎。

  “之前不還是準備好了赴死麼?怎麼現下。”

  蘇雨略顯無措地用指尖抹開他掛在眼角的水珠,發覺說出的話卻還帶著氣後,望著眼前人無助的模樣又靜默不言。

  寧宴沒再逃避,頭一次他極為專注地望進了蘇雨的眼眸,裡邊沒有算計或蔑視,純粹地只盛下他一人。

  他汲取著蘇雨手上的溫熱,將她靠近自己。即便是虛妄的路途,他也想試一試。

  腰間被人環住,寧宴難得依賴著靠在她肩上,略有些突然了。

  “阿宴?”

  蘇雨小心避開他的傷口,想帶著人坐到中間的竹榻上,卻被腰間驟然收緊的力道弄得去了這想法,只輕輕撫在寧宴背後。

  “別怕,我在。”

  良久,寧宴額頭相抵,清冷中暗藏一絲委屈的話響在耳邊,“公主,方才那位醫師說要將我練成藥人。”

  蘇雨愣了瞬,感受到懷中人略緊繃的動靜,匆忙解釋道。

  “李叔胡說的,我怎麼捨得。”

  “公主方才還說不要我了。”

  蘇雨明了,寧宴這是在向她告狀訴苦。

  “公主還不信我。”

  怎麼還倒打一耙。

  他每說一句,蘇雨眼眸中的朦朧就散去一分,漾開的清淺笑意如暖陽般耀眼,給寧宴蒼白的面容上也抹上了些許亮色。

  “我信你,只是不曉得你對我有幾分真心。”

  蘇雨也沒想著要他回應,如今他能走出這一步已然是意料之外了。

  “是真心的。”

  寧宴向來習慣了沉默寡言,此刻說出的這幾句話倒是讓他不適應,面上略鋪上些薄紅。

  分明臊得慌還怕蘇雨不信他,倉促間又說了遍。

  “是真心的。”

  這回輪到蘇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她憋著笑將人拉到裡屋的床榻上,關窗時背後那道視線似是黏在了她身上,片刻都不肯停歇。

  “我先替你上藥。”

  寧宴應了聲,指尖微蜷著放在腿上,小心翼翼探向蘇雨幾番欲言又止,卻見她正專注地打量著面前的瓶罐,也沒分出些眼神給他。

  她還沒回應呢,也不知道公主願不願意再信他一次。

  “公主。”

  蘇雨手中捏了瓶白瓷罐,身上的外袍早解下搭在寧宴肩上,湊近瓶罐輕嗅後才抬眸對上寧宴。

  “喚我點點,這是我的乳名,我只給親近之人叫的。”

  親近之人。

  是在說他嗎。

  寧宴心底剛暗下盞燈,瞬間又亮起了顆璀璨星。

  “或許會疼,疼要同我說。”

  矮凳上放著盆溫水,一側搭著塊潔白的帕子。蘇雨低頭將剪子洗淨,寧宴身上的衣裳有些都同傷口混在了一塊需得剪開。

  因著之前泡過秘藥的緣故,寧宴的肌膚比之前都脆弱不少,即便是細微的傷痕也瞧著駭人。

  蘇雨不自覺間連呼吸都凝住了,抿著逐漸蒼白的唇,將藥輕敷在傷口處,邊用溫熱的帕子擦拭掉乾涸的血漬。

  “疼嗎?”

  不疼。

  以往每一次上藥都是敷衍了事,總歸還會再傷的。寧宴從未享受過如此溫柔的對待,將仿若他是被人惦念愛惜著的,不是身在暗處的獨自一人。

  “點點。”

  他喚得些許生澀,唇瓣微翹著,讓這兩字在喉頭繞了幾圈方才試探著說出聲來。

  “我在。”

  蘇雨輕柔又快速地上完藥後,許是過於緊張連鬢角也沾上了水汽。

  地坤向來都是被各家寵著,世家那些亦是嬌生慣養的,他也合該被人細心對待著。

  背後傳來陣收拾東西的動靜,寧宴還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僵硬的脖頸才鬆動了陣,就打算轉向有蘇雨的方向。

  “讓我看看前面。”

  這下徹底僵住了,方才上藥時還是坦然的模樣,可正對著蘇雨時,沒了衣物遮攔的白皙脖頸上漫上潮紅,對上那眼尾的好顏色,惹得原先一本正經的蘇雨都覺著自己仿佛是在做什麼不軌之事。

  “點點,我自己來就好,胸前也沒傷幾處。”

  他話雖是這般說著,可坐在床榻邊上的姿勢挺拔,除了面上暗暗羞澀之外,根本瞧不出想抗拒的意味。

  又是一陣功夫,等終於將寧宴包裹好,穿得嚴實地坐在床邊,蘇雨才舒了口氣。

  “可有好些,還疼嗎?”

  李醫師這藥藥效極佳,敷在傷口處片刻便緩解了大半疼痛。

  只是,

  寧宴眼眸專注地凝視著她,面色平淡地合攏了衣裳向她湊近。

  “點點,還有些疼。”

  “我曾在外狩獵時,見過受傷的舔舐傷口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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