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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從未召見過虞採薇,虞採薇雖然微微有些失落,卻又隱隱有些預感,自己看來並不會進宮。

  “所以你現在打算如何安排虞家姑娘?”

  巫妖伸出骨手,折下一枝蓮蓬,拿在骨手裡,細細端詳。

  蕭偃枕在巫妖膝上,手臂伸出小舟,摸著一片片半人高的碧綠荷葉,荷葉田田,挨挨擦擦擠著小舟,自從那日第一次坐船,蕭偃就愛上了坐船的感覺。

  山莊自然是有荷塘的,滿滿當當開了一池風姿綽約的荷花。他要清清靜靜地和九曜先生賞荷,何常安雖然提心弔膽怕小皇上掉水裡,卻也隱隱知道巫先生似有大神通,因此也不敢說什麼,只備下了蓮舟,便命人遠遠把守著不許靠近。

  蕭偃聞著荷香,懶洋洋道:“坐想微風過荷葉——我已托祝如風轉了封信給大長公主,讓皇姑姑操心去,虞可輝是個能幹人才,市舶司他才去了幾日,就上疏獻策,鴻臚寺卿臉都青了,季左相不太高興,覺得他冒進貪功,不過還是遞給朕看了。”

  巫妖骨指拈開一枚蓮蓬,將一粒青色蓮子遞到蕭偃嘴邊,蕭偃微微轉頭,張嘴含入嘴裡,碧蓮清甜,蓮心微苦,偏偏因為經過了巫妖的骨手,就帶了冰甜味,仿佛一粒冰珠在舌尖滾動。

  天一熱,他越發愛近著巫妖了,一旦靠近巫妖,寒涼絲絲,冷香幽幽,他剛剛和巫妖對練過輕劍,正是熱得厲害,雖說已洗過換過一身輕薄綃紗袍子,也不肯著靴,只光著腳丫子,仍然貪涼地依著巫妖。

  對小皇帝總愛貼著他,巫妖也不以為意。天子貼近之時,真龍之氣便一直暈染過來,確實讓他虛弱之極的魂體很是舒適。他把蓮子都掰了出了來扔到一旁的水晶缸里,裡頭晶瑩冰塊沉浮,湃著梨子、李子和鮮藕片等等水果,把掰乾淨的空蓮蓬扔到船尾。烏雲朵坐在那裡垂頭看著水裡,轉頭看了看那空蓮蓬,伸出舌頭舔了兩口,將殘存在上頭的巫妖的一絲死魂之氣吸溜乾淨,又扭頭去全神貫注看著水裡的游魚。

  船尾放了數枝蓮花和蓮蓬,都是蕭偃適才興起一路摘下來的,有些凌亂壓在船尾,清香四溢,蕭偃時不時便拿光腳去碰著那些花瓣,感受那紅紅白白的蓮瓣柔軟微涼的質地在腳心挨挨擦擦。這些是他從前在宮裡絕對不能有的舉止,若是做了必要被宮人內侍們嚴肅地制止並且上報太后的。然而此刻巫妖卻熟視無睹,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多麼不合身份不合禮儀的事情。

  巫妖從船頭揀了一本書看著。蕭偃在下看到書脊上寫著《麻衣神相》,忍不住笑了:“你要學相術了嗎?上次看《周易參同契》,前陣子又看到你看《黃庭內景經》。”

  巫妖道:“那天那位范左思,時常抽空盯著你我,很是無禮,想來是在相面,我便施了一個小小的混淆咒給他。”

  蕭偃一怔:“哈哈哈哈,那天他一說他擅相面,我立刻就將話題給岔開了,就是不想給他胡說八道的機會,他們這等人,就借著上位者出名,說些模稜兩可的話,一旦哪日中了,便到處宣揚,殊為可惡。”

  巫妖道:“這些玄玄道道的,有的確實胡說,有的拾人牙慧,有的卻暗合法則,看一看還是很有意思的。”

  蕭偃嘻嘻笑著,卻到底暑日午後,又才練過劍跑過馬,身體頗為疲憊,靠著巫妖涼爽宜人,漸漸眼皮越來越重,鼻息悠長,卻是睡著了。

  巫妖看他赤足尚且還踏在繚亂蓮花瓣里,手裡也還捏著半朵蓮花,卻已睡沉,便拉了張綃紗蓋在他身上,伸出骨手,輕輕點了下蕭偃的下頷,看他全然酣眠,絲毫不醒,便也由著他睡,只翻了書慢慢看去。

  不提蕭偃這邊閒適悠然,左相府書房裡卻是有些肅然。

  “臨江宴後,范氏一族四十歲以下生員參加秋闈。各州府參加秋闈的生員名單已上來了,范氏參加秋闈的消息傳開,各地也有不少世族按捺不住,紛紛報名參加。”

  季同貞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幕僚們沉默不語。

  “世族們在江南盤踞多年,當初不入朝科舉,是因為看不上異族偽朝,待到大燕崛起,又嫌開國太祖出身草芥,殊不體面,當初太祖以武立國,也不大看得上他們,他們也寸功未立,只因著在江南最富庶的地方,盤根錯節,才得以苟存至今,如今所謂入世,聽說是端王親自去了一趟江南,平瘟之時專門去世族那裡拜訪,招來的!”

  “盧氏、崔氏都送了女兒隨兄進京,相爺,端王當初在立後一事上曖昧不明,我們只以為他是避開我們和太后相爭,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去爭取世族們的支持!”

  “聽說宴上皇上表現得極好,也不知端王與世族那邊最後達成了什麼交易。”

  “早就和相爺說不該給那兩個人入職的,那兩個明顯就是蕭冀扔出去的香餌,相爺偏偏給他們過了。雖說一個市舶司一個天府院不算什麼,但旁人便覺得皇上有權的信號……”

  季同貞忽然道:“皇權至高。”

  書房裡微微一靜,又有人道:“皇上尚且年少,如今眼看著太后那邊消停了,輔政親王這邊卻別有用心吧?是想借立後之機左右皇上,世族入官場,不可不防!如今才有這寒門亦有魚躍入龍門的機會,豈能又讓他們改回從前那一套,寒門無貴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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