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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關:「……」

  好耳熟的自我介紹。

  關關若有所思還沒來得及出聲,林宵白眼中的明亮光芒便讓她稀里糊塗地閉上了嘴。

  「我知道你的名字來自關關雎鳩,但我不知道雎鳩怎麼寫。」

  「我只會寫關關。」

  林宵白說:「我只會寫你。」

  -

  許啄在離開後台之前再次看見了秦崢。

  通往門邊的必經之路上,倚著牆的男生在聽到動靜後懶洋洋抬起眼皮,似乎在等他的樣子。

  「我有事要和你說。」

  周圍很吵很亂,許啄耳垂上的小印子也早就消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秦崢,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許啄現在其實不應該再叫許啄了,他並不是真正的許家人,但驟然改名,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必要。

  他在僻靜處出神,秦崢在看出神的他,看了一會兒便毫無預兆地開口:「你知不知道,你小叔他前天被警察帶走了。」

  「……」

  許啄猛地抬起頭,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看樣子是不知道。

  秦崢看著他,不知道想起什麼,合上眼皮歪了歪頭,忽然笑了一聲。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許暨安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得罪了很多人。

  從前他高高在上,那些人尚且不敢做些什麼,但如今,甚至在更早的一些時候,許暨安便開始暴露出自己的頹勢了。

  他是一塊被別人盯了很久的生肉,很難咬,但是夜色之下,注視著他的獵食動物遠遠超出眾人的想像。

  他快完蛋了。

  許啄的臉色一瞬蒼白。

  他什麼都不知道。

  秦崢扯了扯嘴角,後腦靠在牆上,淡淡地又喚了一聲「許啄」。

  「等這個周末結束,我就不會再來上學了。」

  「你說得沒錯,我爸確實要把我也送出國。」

  他很急啊,急到都等不及秦崢高考結束了。

  秦崢看著窗外,輕聲道:「冀晨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的事了。」

  許暨安的敗事已成定局且永無反轉餘地,秦家的大人忙著和易主後的當家人纏鬥,不會還有心思再來拿捏這個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姓許的小孩子。

  真正有執念的不過只是秦崢一個人而已,而等他若干年後從國外回來,這執念又還能倖存幾分呢。

  或許他也該長大了。

  「以後也許不會再見了。」秦崢最後回看了他一眼,眸中最後的一絲寂寥也淡到似乎再也不見了。

  「你保重吧。」

  再見了,從來都不屬於他的,小狼崽。

  冬天的燕城很冷,北風呼嘯,許啄手腳冰涼走出有暖氣的建築時,只覺得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針,整個人都被凍成了一塊帶刺的冰錐。

  他也許從來沒有真的恨過許暨安。

  雖然大人的溫柔中永遠摻著他看不懂的複雜,但許啄知道,許暨安在對待家人時,已經拿出了自己所能給予的所有真誠。

  從很小的時候,許啄就看得出來,許暨安是個天生冷血的人。

  喜怒無常是他的常態,不行於色是他的本事,最可怕的是他同時深諳令人最痛苦的冷漠技巧。

  梁妍會從昔日一個眼中帶笑的小姑娘變成如今神神叨叨的「瘋女人」,縱然有她自己潛藏的偏激因素作祟,但她的枕邊人同樣於此功不可沒。

  人總是那樣的矛盾。

  許暨安厭惡她的偏激質問,不耐她的愚蠢可笑,但這也並不影響他發自真心地憐惜她——甚至最可怕的是他還愛她。

  許啄見過男人在和梁妍吵架分居的夜晚走出書房。

  躺在客廳沙發上的是同他賭氣的妻子,如果許暨安願意,他可以輕輕地抱起她回房。

  只消一個動作,裝睡的妻子就會再一次原諒他。

  但許暨安卻只是在漫長到真正令人入睡的沉默後,俯身摸著她的額角輕聲嘆息。

  他似乎有一點懂她,只是他從來不會愛人。

  在許暨安看來,愛人與利用人從不矛盾。他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將身邊人推下深坑,也願意把那顆冰冷的心偶爾掏出來毫無保留地塞到你的手中任由拿捏。

  許啄很小就看明白了這個人近乎扭曲的愛憎,但或許因為他們骨子裡是同一類瘋子,縱然無法理解,許啄也願意配合。

  配合才不會受傷,梁妍還是有些天真。

  許家的教育方式世代相傳,兩個孩子很小就和他們的父親一樣被送去了寄宿學校。

  許啄幸運些,許偲卻比不上,十幾歲的年紀便認認真真嘗試了兩次自殺。

  在他第二次被送進醫院搶救的那個夜晚,許啄得知消息匆匆忙忙從學校趕過來,剛巧看見許暨安在走廊上兩眼失神的模樣。

  那雙許偲未能遺傳的瑞鳳眼從未充斥滿那樣多的血絲,而許暨安卻毫無所覺地、無措地小聲問孩子:「小啄,我是不是真的很混蛋啊。」

  許暨安又冷血,又脆弱。

  許啄無法理解他對賀執的態度,但卻也做不到將這十幾年的恩養一筆勾銷。

  梁妍偶爾會自嘲她或許有什麼斯德哥爾摩症,明明愛上的人是個王八蛋,但只要許暨安露出一點點被他嚴密包裹住的柔軟內里,她便會不由自主地開始為他尋找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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