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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標主要是擔心他假演變成真演,氣出什麼好歹來,見老朱很有分寸,情緒說收就收,便沒什麼好說的了,笑笑不接話。

  韓百戶在外面等了一陣,看見殿門突然開了,太子爺從裡面出來,宮人為他披上衣服,慢慢朝文華殿方向走去,他身後的魏忠德竟沒有跟上,反而叫了兩個侍衛,向自己而來了。

  「魏公公。」韓百戶忐忑著拱手。

  魏忠德神色冷淡,仿佛不認識他似的,眼裡冰得掉渣:「把他拉到別處去,別污了聖上的耳朵。」

  韓百戶呆住了,那兩個侍衛聽令,一左一右,鉗子般抓住韓百戶的胳膊,拽著他就要走,韓百戶根本不敢反抗,一個愣神間,人已經到了廣場上。

  砰砰兩聲,兩根廷杖打在他的膝蓋窩上,力道不算特別重,起碼對韓百戶這種日日打熬身體的人沒什麼事,韓百戶迷茫地順著力氣跪下。

  又有一根廷杖壓在他脖子處,讓他整個人貼在雪上,冰涼的感覺激得他一哆嗦。

  韓百戶聽見旁邊有衣服窸窣的聲音,側頭看去,發現還有一人,竟然是楊高孟,他和他一樣的姿勢,正趴在那裡。

  魏忠德跟上來,站在他們背後:「知不知道為什麼挨打?」

  韓百戶道:「臣沒辦好差事,讓奸人害了聖上。」

  楊高孟道:「奴婢沒能及時查出事來,奴婢有罪,甘願領罰。」

  「知道就好。」魏忠德道,「知道就還有救,打吧,打完了自己回去,該抓誰抓誰。」

  兩個侍衛看著魏忠德的腳,魏忠德本來正常的腳站出了一個外八字。

  做戲!

  兩人心裡有了數,板子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疼是疼一些,但筋骨絕不會打出錯來,不影響器官,也不影響走路,只是看著十分嚇人,腫一段時間就好了。

  遠遠的,一些進宮的官員看到了這裡的動靜,竊竊私語起來。

  第204章 對峙

  「丞相,張來釋已經被聖上殺了。」

  很輕很低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響起,李善長睜開眼睛,慢慢從搖椅上起身。

  胡惟庸連忙去扶他,神色恭敬謙卑,他今天有意表現得很特殊,超出了平常應該有的禮節。

  紅泥小火爐里的炭快要燒完了,屋裡沒有先前那麼熱,暖意退去後,有種靜默孤獨的涼。

  李善長開口了:「陛下那邊情況怎麼樣?」

  「陛下十分生氣,重罰了去調查的楊高孟和錦衣衛,許多大臣都看見了,已傳遍京城。」

  「張來釋呢,怎麼死的?」

  「在內橋上被亂刀砍死。」

  胡惟庸說完這句話又補了一句:「他是喝了藥去的,不會太痛。」

  「……張來釋也不容易。」李善長沉默一陣,吐出這樣幾句話來,「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你以後多幫襯這一些吧。」

  胡惟庸道:「張都事能幫上丞相是高興的,丞相千萬不要因傷心壞了身體。」

  「高興,怎麼會高興。能活著,誰又願意去死。」李善長嘆道,「做了髒事,就是做了髒事,不要辯白。」

  「是。」胡惟庸道。

  「幫我準備進宮要穿的衣服吧,我該去替熊義請罪了。」

  胡惟庸應了一聲,轉身去拿陳氏早就準備好的,晾在架上的官服。

  在他的幫助下穿好衣服,李善長從桌上拿起一面銅鏡子來,對著它仔細打量,鏡中人影的頭髮已經半白,朦朧的發散出一圈銀光,臉上比去年多出許多皺紋,有了些斑點,盡顯老人的疲態。

  那副裝在香包里的藥,能瞞過太醫院那麼多的大夫,到底不是沒有副作用的。

  突然的,他想到已經回家的劉伯溫。這個老對手卸下年少時就立志抗在肩上的擔子,在家中務農養蠶,飲酒作詩,拋下了權力和財富,什麼都不用再管,不必算計,是不是真的很快樂呢?

  幸好這個答案他很快就能知道了,他要自己去感受。

  回過神來,李善長又看了幾眼「自己」,目光微微移向身後,喃喃道:「一個熊家,一個都事,惟庸啊,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等我致仕以後,你可要爭點氣。」

  胡惟庸深深揖下去,一言不發。

  ———

  「滾,滾出去!」

  楊希聖撞在柜子上,向門外逃去,不明白對自己一向和藹的兄長怎麼會如此暴躁,簡直想要提劍砍了自己似的。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快給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楊憲也是亂世里走出來的,懂得怎麼打架,練過一些武功,挽著袖子,掄起凳子就朝楊希聖打過去。楊希聖一躲,凳子便砸在地上,裂成好幾半,碎片劃開他的臉,留下幾條血線,滴了好些血。

  見了血,楊憲並沒有消氣,反而因為他還敢躲,火氣更大,換了花瓶拿在手裡,再度扔了出去。

  這一次楊希聖不敢再躲,結結實實受了,任由瓷器在腳邊炸開。

  楊希聖不是第一次惹楊憲生氣,但他看出這次仿佛與往常不一樣,於是討好道:「大哥,你消消氣,到底是怎麼了,咱們慢慢說,你好歹讓我知道我是哪裡錯了。」

  「知道,知道個屁,現在讓你知道還有什麼用?平日教你的人情世故,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就等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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